,却还觉得这是得上苍庇佑,得神殿恩泽,岂不可笑?
所以他便觉得,这些人也无甚好拜,无甚好怀念。
就连他的父王,他也觉得蠢钝无比。他记得有一年他父王带他去神殿,他亲眼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王,竟然在神使面前,卑微低头,弯膝行礼,而那些老不死的,如同朽木一般的神使们,趾高气扬地,安稳
接受着帝王之拜。
他们是真把自己,当成了神明的化身了吗?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在想,要如何让这一切调换过来,让神殿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俯首称臣。为这个目标,他隐忍多年,不急不燥,缓慢成局,他深知朔方城的人对神殿的恨,他大可以利用,不急着将那里斩草除根,所以,哪怕是他的叔父殷九思,多次进言攻伐
朔方城,他也从不心急。
啊,殷九思,他的叔父。
说起来,在他的长辈中,只有这位叔父,令他钦佩,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
他也曾想过保住殷九思一命,是王轻候做局,诱得越歌取其心,夺其命。
王轻候是聪明人,知道殷朝的柱子有几根,哪一些不能久留,必须早早除掉,否则殷朝便不倒,于是,他要除掉殷九思,除掉自己的叔父。
要真说,自己对王轻候起必杀之心,就是那时候吧。
要真说,自己对越歌死心,再无丝毫怜惜,也是那时候吧。
但是说到底,他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利用,出卖,又何况一个叔父呢?
殷王盘膝坐在英灵殿内,想了这许多,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起了,王蓬絮,王家那个最早死的儿子。
对于王蓬絮,他一直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他会死。
王启尧与王轻候都活得好好的,为何单单一个王蓬絮容不下?神枢为何容不下王蓬絮?那本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也是自己留着日后反制朔方城的一手好棋,偏偏被毁了。
也许这个问题,要当着神枢的面问出来,才有答案了吧,不管这个神枢是谁。
他一直想着这些,想到日头西沉,殿外传来脚步声。
“王兄。”
“小安啊,过来陪王兄坐坐。”
“王兄是在请列祖列宗们,保佑殷朝吗?”殷安坐在他旁边,轻声问。
“不是,求他们有何用,我只是在想,我败在何处。”
“也许,我们真的触怒了神明吧。”殷安惨笑一声,“被神所弃,故而大败。”
殷令看了殷安一眼,问道:“你真觉得,神会理会凡人的战争?”
殷安不解地看着他。
“神这种东西,九天之上,虚无飘渺,他若要亡寡人的天下,何需如此麻烦?不过是人祸罢了。”
“王兄,你不信天神?”
“我信自己。”“那你要怎么解释方觉浅呢?我一直觉得,我看不透她,不知她所图为何,作为神枢,她没有庇佑神殿,作为方觉浅,她没有全心相助王轻候,如果不是神的旨意,她信仰
的是什么呢?”
她信仰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殷王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也不想去想。
眼下,打赢这场战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后来,他与殷安细声相商的,已只是眼下的战事,排兵布局,殊死一战。
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大战的前一夜,越歌换了一身红衣,就像她新嫁入王宫,成为殷王女人的那天一样。
她着红色其实一直很好看的,只是今日看上去,有些惨烈。她穿过殿堂,一步一步,走向殷王,带着天真又无辜的笑容,看着那个面色凝重的男子,像是想看穿他面具之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