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千多年光阴中漫长的相处。
三千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哪怕是潜移默化也会留下些什么。
人人都说无垢帝君铁石心肠,无心情爱,他自己也这样以为。
可若芙嫣予他的情意是真的,与她本身所受的影响无关……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或许和可能。
假就是假。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谢殒将芙嫣从水中抓出来,不去看她火焰般烫人的眼睛,温雅的面上克制清冷,攥着她细瘦肩膀的力道很大,指节泛白。
“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一字一顿,声音明明不大,却每一个都重重掷在她心上,戳得她心脏发疼。
“你还没当上天帝。”
他眼底平静,哪怕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可防线依然密不透风,固若金汤。
“还没资格过问这么多。”他庄严又认真地警告:“女君僭越了。”
芙嫣怔怔看着他,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她好像没料到谢殒温和君子的外表下,还会有这样尖锐的一面。
谢殒似是觉得警告的效果达到了,松手要将她放开赶出去。
水门已经开了许久,必须得通过一个人了。
可在他松手的一刹那,芙嫣反手抓住了他。
他只得望来,她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诡异的红晕,如霞映澄塘,艳光四射。
“我早晚会做天帝。”她迫过来,一手抓着他,一手扳住他的下巴,他垂下眼来,两人四目相对,她在他充满拒绝的凝视下一脸冷静道,“那个时候就能过问了?”
谢殒用力扯开了她的手。
她支撑着没跌进泉水里,轻笑着说:“你刚才那语气,好像我做了天帝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一样,可根本不是那样。到时候你一样会说我僭越,哪怕我是天帝。”
谢殒闭上眼,长睫翕动。
“你何必这样草木皆兵。”芙嫣忽然换了个语气,极度冷淡道,“你当真的有人愿意贴你的冷脸几千年,被你置于风口浪尖受他人嘲笑依然对你矢志不渝?”
水下的手忽然握紧了拳,谢殒睁眼望向她。
“父帝同我说天族大好男儿多得是,随我挑选,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也不错。”
“……”
“今日到这里是误入,不是来找你,无垢帝君大可不必那么自作多情。”
芙嫣出水,背对着他走向那扇水门。
“我这就离开,你的异样和洪荒之事,我会一字不差地禀明父帝,虽然身体是你自己的,但你是仙界帝君,你的身体关乎到六界安危,既然我问是僭越,那就等改日让父帝来问你。”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水门在她消失后关闭,周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一切恢复平常,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谢殒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平淡,明净。
但此时此刻,空荡荡的十重天上却是乌云密集,电闪雷鸣,天幕压抑,连九重天都为之变色。
芙嫣出了洪荒,继续前往金乌领地,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金乌神木。
握着匕首大小的神木,芙嫣在茫茫天际里已经找不到之前误入的缝隙所在了。
洪荒裂隙果然是时刻变化的,母神进过一次,她进过一次,都是九死一生。
谢殒在里面却平平静静,好似很熟悉,她太了解他,看得出他骨子里那份自在。
似乎比起十重天,那里更像他的“家”。
他与洪荒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没关系,接下来她有很多时间搞清楚这一切。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只差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