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虞紫陌他们的步步惊险不同的是,远在汴京的丁相正躺在温柔乡里,尽情的享受着天下间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两件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美人的名字叫做慢慢,她是两年前只身一人来到汴京城的,一来这里就到了整个汴京城最繁华的月游会馆安身,成为了这里的花魁。她的长相很特别,既有女人的风情妩媚也有女孩儿的天真烂漫,她身材总是透着一种女孩子未长大时身量未足时的姿态,即使来到这里已经有两年她的这种姿态也没有改变。她还有一个不同之处,这也是其他欢客觉得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总是柔弱无骨一般,平时见到她不是见她闲闲的依靠在椅子上就是躺在床上仿佛一个病弱的美人。让人看了总有种欲罢不能的怜惜,又想要疯狂的虐待她才觉得称心如意。
汴京城里多少王孙公子,富贵闲人迷恋上了她,一掷千金只为成为她的座上宾。
而此刻这美人正衣衫半褪,香汗淋漓的半躺半靠的坐在地上,丁相则躺在她身上凝望着她的面容。
良久,丁相叹了口气,“你当真是美。”
那慢慢伸手勾住发丝浅浅笑了一下,“多谢相爷赞赏,小女子受之无愧。”
丁相一挑眉,笑了,“可惜你不是完璧之身,否则的话把你送进宫中倒是正合适,太后正忙着为皇上招选适龄女子入宫伺候呢,你若入宫必能得尽恩宠。”
慢慢轻轻一笑,眉眼间尽是疲态,细看还有几分迷惘,她伸了个懒腰继而侧身躺进丁相怀中,双手搂着丁相的脖子,半带娇嗔的说道:“皇宫有什么好,宫里的小皇帝怕还没奴家年纪大,能懂什么闺房之乐?与其以此身报与君王还不如报与比君王更懂得欣赏奴家的人,”她边说边用青葱的手指动容的轻抚丁相的脸,满眼的哀愁惶惑,满目的不舍伶仃,“丁相当真舍得奴家吗?”
丁谓一叹,她这幅样子倒真是给了他一种错觉,好似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对情深义重的男女一般,连他都差点就信了,难怪那么多男人都舍不下她,一个男人如果能在一个女人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一定是十分满足的,幸好,他还足够清醒,知道床笫之欢是没有真情意可言的。否则的话,岂不是阴沟里翻船,还真输在这么一个小小女子身上了?
不过,丁相无奈,他纵然清醒却还有些放不下她,只因,她长得,真像温蕊啊。
不过没有虞紫陌像就是了。
一思及此,丁相反倒彻底清醒了。
丁谓冲她笑笑,“你先出去,我有些事要与人谈,这次给你带了不少礼物,你去看看。”
慢慢是个漂亮且识眼色的姑娘,她没有像其他姑娘一样撒娇说笑,反倒立即起身整理好衣衫就浅笑着退下了,走到楼梯口时她似乎知道丁谓还在看着她,就转身回眸一笑,然后才走下空荡荡的三楼。
丁谓看着她背影叹道:“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啊,可惜却不能送进宫中为我所用。如果她能入宫魏贵妃就不成问题了啊。”
丁谓话音刚落,一人就接上了他的话茬,“然而此女聪慧过分,且风尘女子原就是人尽可夫的,若是让她进了宫,嘿,只怕是麻烦多于助益。”
说话之人是个声音浑厚的男人,看着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相平凡,是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回来的那种,你甚至记不住他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点,他低着头,以一种顺从而平庸的姿态站在丁谓身后。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
丁谓收拢衣衫,闻言一笑:“先生多虑了,老夫也不过就那么一说罢了。就是老夫应了,太后也不能答应啊。她这次招选秀女又不是真的想要为小皇帝充实后宫,乃是为了给小皇帝多找几个身份贵重的老岳丈来,关键时刻好保护小皇帝。只有把皇家的利益和权臣的利益真真正正的联系在一起,才能牢牢地守住赵家的江山啊。呵,这个女人的手段,比先帝还不遑多让啊。”
丁谓对刘太后其实是敬佩多于忌惮的。
一个出身寒微的孤女,若不是足够聪慧,手段足够高明,如何能够得到先帝处分军国大事的遗诏?如何能够平衡多方势力压制自己力量这许多年?
然而说的再多,终归是忌惮。
如今,刘太后借着小皇帝长大的由头为他再度甄选后宫,这事若是办的巧了,小皇帝往后的路,可以说是相当好走了。
那位被丁谓称作先生的人摇摇头,“可她终归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总有女人的弱点,想利用后宫去反过来影响前朝终归不是正道,何况她出身寒微,再聪明没有一个殷实的本家,她和她那个皇帝儿子就坐不稳皇宫的位子,而且朝中陈太师,孟大人,王侍郎,程太尉都各怀心思,说来除了那几位姓刘的大人是忠于太后的,她也没几个心腹。”
刘太后出身低微,朝中无人,这些年为了弥补这个不足经常寻找姓刘的大户与之结交,这样也好为她壮足声势,可惜附和者虽有,却都不是真正的权势大族,刘太后也为此颇为苦恼。那人这么说,也算是说到了刘太后的痛处。
丁谓坐回到桌边,笑道:“先生知道这次太后看中了谁家的女儿了吗?”
“左右也无非是重臣之女。逃不过孟家,程家,张家这三家。”
这人猜的倒也不错,太后的确是属意这三家。所谓的孟家,程家,张家分别指的是枢密使孟舆、太尉程钊、洛阳大族太子少保张谷这三家,再加上之前提到的皇帝老丈人,贵妃的娘家魏家,就是如今朝中势力最大的四个家族了。太后既要挑人自然少不了要把这四家挨个筛一遍,再借一番“取舍”重新估量各方势力。这些老掉牙的招数丁谓一下子就能猜透,奈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皇家的这种招数都很有用。
说起来,倘若当年温家不倒,如今的虞紫陌年岁再小上一些,也能算作此列。
丁谓想到虞紫陌便想起落北镇的案子,“落北镇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那人一笑,就像是等着什么好戏发生一样,“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虞紫陌他们到现在都认定了事情和大人有关,也并没有发现‘他们’;坏消息是她盯上了凤凰山,目前还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丁谓听过后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仔细看住了,这次事若成,六扇门必会受到重创,成修如今鞭长莫及,小皇帝实力不够,正是我们对付六扇门的大好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只要他们稍有错处,便牢牢抓住不放,就算不能毁了他们,至少也要扒了他们一层皮!”
被丁相觊觎着要扒皮的虞紫陌和洛临溪,此刻正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
只有对事情一知半解的小和尚没察觉出其中的暗流汹涌。
他仍是疑惑: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没有凶手也没有贼喽?”
这是最令他奇怪的一点,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貌似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没错,佘天被屠九胁迫杀了冯恪,屠九出于私欲杀了佘天,佘天为了报仇又杀了屠九。他们三人是互相杀了对方的。至于赈灾银,黄河水患,朝廷急需调出足够的银两来,他们把账面作平了,可是真金白银却拿不出来。于是就有人想出了这样的主意,让赈灾银自己消失。
但丢了八百万两银子不是小事,朝廷肯定是要派人彻查的,
凤凰山只是一个借口,先让刑部来这里却一无所获是为了把他们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因为刑部是丁相直系。直等到民怨四起,百姓闹起来,再借着武林人士的由头,把我们诳来这里,逼我们必须查出此案做个了结。做不出了结就让我们担责任,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都把银子给洗清了,六扇门的力量也势必要被削弱。
再把我们诳进来,削弱六扇门的力量,至于灾民动乱,大可以把他们打成暴民镇压下去。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大体结束了。”
或许在案子里还会有些令人怀疑之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莫过于解决灾民动乱。
当所有人都投入到这个事情里之后,案子本身的许多问题许多细节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比如那银票的来历,比如冯恪都查到了什么,比如冯恪那本书里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其他线索,这些看似极微小的细节,都可能随着动乱被彻底掩埋起来,一旦合适的时机过去,再想要查清这个案子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