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闭着眼睛躺在草垛上，身子底下悉悉索索的似乎有什么虫子在爬着。

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想要睁开眼睛，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过了好久，才听到一声“吱呀”的门声，一声声拖沓的脚步声，那人停在甘棠的身边，用虚弱嘶哑的声音说道：“老婆子，喝点水吧。”

甘棠没有动作，她根本就动不了。

那人扶着甘棠，碗口似乎有些破损，但是甘棠顾不得这些了，咕咚咕咚的将这个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水咽下去，嗓子口才好了一些。

这个躺着的老妇人，叫甘翠花。

十三岁嫁人，生了几个子女，临了，一个孝顺的都没有，将他们这对老夫妇扔到柴房里，然后老妇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想要让自己的子女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和他们老两口共享天伦之乐。

对于这种人，甘棠没有同情，只觉得可笑。

一辈子给所有人当牛做马，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想到的惩罚，也只是让子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竟然还希望和那群白眼狼享受天伦之乐。

若是有人如此对她，她必十倍奉还。

可甘翠花却是不同的态度。也许这就是这个灵魂的纯粹吧，单蠢而无畏。

甘翠花一共有七个子女。前四个都是女儿，后面三个是儿子。

女儿们都嫁了不错的人家，但是却埋怨甘棠和牛老汉只知道疼弟弟，却从来对她们没有什么爱护。

三个儿子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因为两个老人年纪大了，不愿意抚养，你推我我推你，甘棠和牛老汉只能在老家的却一见破草房里居住。

破草房年久失修，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前几天夜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甘翠花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因为一场风寒，又是雪上加霜，牛老汉都以为甘棠没几日就要过去了。

要是甘棠死了，他也就没有什么活头了，他都打算好了，挖个坑，把甘棠埋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想办法盖上点土，就当是入土为安了。

可是没有想到，一夜过去了，甘翠花竟然好了起来，还能坐起，说说话。

牛老汉害怕甘棠是回光返照，给她喂了水，就挨在门口蹲下，眼巴巴的看着甘棠。

甘棠好不容易吸收了关于这个甘翠花的记忆，一张开眼睛，就看到满脸风霜的牛老汉蹲在门口，差点吓得又过去了。

“老伯……老汉，过来扶我到院子里去看看。”

甘棠伸出手，牛老汉赶紧过来搀扶，虽然动作不利落，而且拉着她的手臂也有些疼，但是甘棠却十分开心，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啊。

外面的日头有些烈，夏日里就是这样，前天风雨交加，今日就能烈日当空。

她抬着头，闭起眼睛，感受活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