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甚至问过他,想不想过来读书,家里实在穷的话不收束脩也可以,他永远记得那一天,当他惊喜地回家告知父亲这个喜讯,父亲却满面寒霜,让他绝了读书的念头。
他马上要十四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何温盛正在气头上,忽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软软柔柔的触感,顿时仿佛一盆温水浇下。既灭了火,又挺舒服的。
“狗蛋他爹,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按理说,我们是不应该管的。”杨芷兰轻轻握住何温盛的手,柔声开口,“可事实摆在面前,你再一意孤行下去,狗蛋这一辈子都毁了。他只能永远在环水村靠打猎为生,因为你们连地都没有。山上多危险,想必你也清楚,如果他想去县城做个小工,只能挨家挨户去询问,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连招工告示都看不懂。”
杨芷兰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句句在理,与何温盛刚柔并济,突破了李大柱最后一层心理防线。
“两位姑娘的苦心我都知道了,狗蛋何德何能让二位如此费心。也罢,狗蛋,你带着家里的粟米和剩下的面糊糊去找夫子吧!”李大柱是个粗人,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只觉得老太爷说啥就是啥,现在听到何温盛这么一说,加上杨芷兰一解释,再粗的人也明白了。
出去连招工告示都看不懂,想想就觉得可怕,连李大柱都有些慌了。
“多谢两位姑娘,不然狗蛋一辈子都被我这个当爹的给毁了,可恨我还毫不自知!”李大柱热泪盈眶,原本又要拜下,但想到何温盛的手劲儿,之前被她扶了一下双臂还隐隐作痛,动作进行到一半生生止住,改成了作揖。
“哼,算你明白得早。”李大柱没再执迷不悟,何温盛气消了大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他,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这是给翠花买衣服剩下的钱,你们先拿着用。”
“这,这怎么使得……”李大柱连忙推拒。
“我不是借给你的,我是借给狗蛋,等他以后有钱了要还的!”何温盛一瞪眼睛,李大柱顿时不敢说话了。
确认狗蛋能去学堂念书,何温盛没多留,跟芷兰一起回了家。几日没回来,芷兰打扫了一遍屋子,何温盛再次感受到那种想帮忙却什么都不会的感觉。
好在这时门口的树上已经长出了花,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爬上去摘下来一朵,闻着挺香,别在芷兰发上。
两张虎皮已经晒干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张白虎的虎皮有一些损坏,没法做成一整张褥子了。
要不给芷兰裁副手套,或者做个耳包,等着冬天用?这还没到夏天,何温盛就开始想着冬天了。
沐休结束,第二日一早,何温盛前往学堂,想去看看狗蛋有没有对得起她这一番苦心认真学习,要是被她发现在开小差……哼哼。
结果到了学堂门口,却发现一群人堵在那里,狗蛋站在那群人面前,低着头,任由那群人对他指指点点。
夫子在和那群人理论什么,何温盛走过去,只见夫子气得摇着头使劲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