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气?”顾轻舟声音里带着几分轻颤,“我不去,我要回城!”
说罢,顾轻舟就要解开安全带,仓皇中连跳车都准备好了。
司行霈猛然一踩刹车,顾轻舟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上。
他俯身,解开了她弄了半天的安全带,身上带着雪茄的清冽,在她脸侧萦绕。
他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胆子这么小?”司行霈轻轻吻了下她的鼻尖,用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苍白的小脸。
顾轻舟胆子从来不小。
她所谓的大胆,无非是不惧怕任何阴谋;哪怕是漆黑的天,也敢在田埂上行走。那时候,顾轻舟以为自己很勇敢,超乎所有人。
直到司行霈活剥了一个人给她看。
从那天起,十六岁的顾轻舟第一次知晓了什么是恐怖!
她对胆大、胆小有了崭新的认知。
“轻舟,你们村里过大兵吗?”司行霈收起了他的温柔,面容肃然看着她,认真问道。
顾轻舟一怔,摇摇头:“没有。”
“是啊,没有。”司行霈低喃,“相对于北方的军阀混战,南方的局势很稳定。平常百姓只听说过北方又打仗了,难民又南下了,却又有几个人清楚,什么是战争?”
顾轻舟哑口。
司行霈说的是实情。
“轻舟,南方的局势又能稳定几年?现在大家都有饭吃,哪怕再大的矛盾,用钱调停就解决了。
可战争就像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没有人能够阻挡。生在乱世,你能躲避杀戮吗?死人一点也不可怕,轻舟,可怕的是居无定所。
我带着你见识了杀戮,见识了丑陋,你也许恨我,但是你要明白,这就是现实,就是这个世道,它迟早会来到你的身边,你躲避不开!”司行霈道。
顾轻舟又愣住。
“轻舟,我是个当兵的,我从来不敢去筹划自己的前途。计划好了前景,娶妻生子,哪一天枪不小心走火,命就没了,留下孤儿寡母,十分凄惨。
你看着军政府显赫,司家贵不可言,殊不知这样的督军府,换了多少主人?前任的督军,他们的尸骨还不知在哪条臭水沟里烂。
对我这种没前途的人来说,过一天算一天,我喜欢的军火,我就要抢过来;我喜欢的地盘,我就要打下来;我喜欢的女人,我就要弄到手。
轻舟,我不仅要把你弄到手,我还要栽培你,教你杀人,教你坚强。哪一天我死了,你真正无畏,才能在这乱世好好生活下去,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司行霈道。
他缓慢说罢,轻轻吻顾轻舟的唇。
顾轻舟的内心,像是被震撼了,她忘记了躲,任由司行霈的唇齿相依,辗转缠绵。
{}无弹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轻舟就知晓,眼前这个绝艳的妙人儿司琼枝,她很不喜欢顾轻舟。
这很好理解,司夫人不喜欢顾轻舟。司琼枝不管是先入为主,还是同仇敌忾,对顾轻舟都不会有好印象。
第一印象不好,后面就很难改观了。
司琼枝说要带顾轻舟去看“颜婶婶”,定是藏着阴谋诡计。
顾轻舟不知晓谁是“颜婶婶”,一时间也想不到司琼枝欲耍什么把戏。
以静制动,是顾轻舟最擅长的策略。
她微微垂眸,修长羽睫在眼底投下阴影,浓稠的黑发泛出淡墨色的清辉,映衬住她一张小巧的脸,越发纯净无瑕。
顾轻舟问谁是颜婶婶,老太太笑着跟顾轻舟解释:“督军府的总参谋长姓颜,他太太身体不太好,这两年常生病,从前她健朗的时候,总过来陪我打牌。”
原来,颜家是军政府的高官。
“老太太,您别伤心。”司琼枝安慰她,“嫂子她会看病,不如让她去瞧瞧颜婶婶?”
司老太眼眸骤然发亮:“还是琼枝聪明,这主意挺好。”
顾轻舟就懂了,原来司琼枝是打这个主意。
司夫人也明白了,微微笑了下。
唯有司督军不解深意,笑道:“去看看也好,就老颜整日夸他儿媳妇好,也让他见见我们家儿媳妇!”
司督军是真喜欢顾轻舟,这个儿媳妇他特别满意。
司行霈表情无异,静静听着。
司慕的唇抿得更紧,隐约要发作了。儿媳妇这几个字,让司慕格外刺心,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们约定,正月十八带着顾轻舟去看望颜太太。
这也是司老太力主的。
老太太相信顾轻舟的医术,她也很喜欢陪着她打麻将的颜太太。顾轻舟若能治好颜太太,那是一桩大德,可以积福的。
当天,司家的汽车送顾轻舟回去,司行霈没有机会单独和她说话。
但是翌日上午,司行霈让他别馆做事的朱嫂给顾轻舟打电话,自称是司公馆的。
电话到了顾轻舟手里,换成了司行霈接听。
“到门口来,我去接你。”司行霈命令道。
每每见司行霈,都是一番惊心动魄。
他的触摸,他的亲吻,都让顾轻舟不寒而栗。
她实在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