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带着她去看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甚至教她如何使用大炮。
研究所的人都对顾轻舟毕恭毕敬。
如此机密的地方,顾轻舟非武器方面的专家,又不是军队的高层,她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未来的女主人!
他们非常尊重她,从眼神里都能看得出来。
顾轻舟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有点尴尬。
他们夜里住在山脚那两间房子里。
司行霈睡在外侧,顾轻舟睡在里侧。
第二天夜里,顾轻舟听着山峦呼啸的风声,问司行霈:“你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总有个原因的。”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因为你在我身边。”司行霈道,“我说过,以后我们的命是共享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顾轻舟很想问:那你会娶我吗?
而后她又想,这种问题,会增加他的负担。
他真的想娶她的话,她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太太?
她有足够的金钱和背景,给他提供军队和军火,帮助他打过长江,实现华夏的统一吗?
她有足够的警惕,从刺客手里一次次死里逃生,不让他痛失家庭和妻子的能力吗?
她真的有资格和他比肩而立吗?
爱情可以你侬我侬,婚姻却需要势均力敌。
千百年的“门当户对”,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从检验中得出的真理。
顾轻舟没有问。
也或许,只是因为她不爱他,她没有问这句话的心境。
她任由风吹耳畔,一夜低吟浅唱。
她进入了睡梦里,睡意比较浅,只记得司行霈捞了她两次,每次不小心松开了她,他立马就惊醒了,稳稳将她抱在怀里,才能继续入睡。
他的呼吸是暖的,落在她的脸侧。
顾轻舟稍微一偏头,就能吻到他的唇。她很想汲取那点温暖,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但是她忍住了。
她侧过身子,任由他从背后抱住她,她将自己缩成一团。
第三天的一大清早,司行霈给顾轻舟煮面,庆祝她生日,虽然她生日过去两天了。
初八那天到基地,又去见过了司行霈的母亲,他们俩都很累。
司行霈要爬起来煮面时,被顾轻舟拦住了。
顾轻舟说:“后天是西洋历的圣诞节,我们也过个时髦派的节日,跟我生日混在一起。”
司行霈答应了。
“轻舟,长命百岁!”他煮好了面,认认真真端给顾轻舟。
面是他自己揉的,盖头也是他自己做的,鸡汤是昨晚熬好的。
顾轻舟尝了一口,鲜美无比,面条很劲道,盖头也做得香甜可口。
岳城人的口味偏甜,司行霈做的盖头,放的糖和盐的比例总是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谢谢你!”顾轻舟一改往日的娇气,将这碗面端起来,学着司行霈的样子,大口大口吃掉了。
司行霈的笑容深达眼底,轻轻摸她的脑袋,看着她,看得心满意足。
{}无弹窗司行霈说,保险柜里藏了个人。
顾轻舟打了个寒战。
因为藏在这里面的,不可能是活人啊!
山中比外头要阴寒,又是寒冬,等保险柜的大门打开时,一股股寒流铺面,顾轻舟的脸颊被冻得僵硬。
司行霈拢了拢铁灰色大氅,收敛了表情,面部的线条紧绷着,肃然而庄重。
“来。”他回手拉顾轻舟。
顾轻舟的手已经冻僵,司行霈掌心的温热,给了她暖意,她紧紧握住,再也不肯松开。
司行霈带着她往里走。
这间密室,比顾轻舟想象中还要深邃,那保险柜一样的大门,不是防止偷窃,而是封锁这里面的寒意。
过道的两侧全是冰。
顾轻舟眨了眨眼睛,感觉睫毛沉重,片刻的功夫结了层冰渣。
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顾轻舟忘了呼吸,任由热气旖旎,转瞬成冰。
顾轻舟的面前,放着一个偌大的水晶棺。
水晶棺是镶嵌在冰块里的,棺材里面很干燥,四周摆满了用布扎成的鲜花,通过透明的水晶翻出来,竟是花开锦绣的繁茂。
那锦绣堆里,有个女人安睡。
这女人穿着一袭前清时期的褙子,宝蓝色的,绣着折枝海棠,颜色艳丽,海棠花瓣层层叠叠的盛绽着,十分华美。
她的头发披散着,低垂在两侧;月白色的素面长裙,一双宝蓝色的睡鞋。
只是,她的面容已经结了层厚厚的冰,只能看到轮廓,雪白晶莹里,隐约可以瞧见红唇黛眉,双手带着白绒毛的手套。
“这是我母亲。”司行霈道。
顾轻舟能猜到。
她看着的时候,不会觉得恐怖,她冥冥中感觉是司行霈的亲人。
是司行霈的亲人,就不会害她。
“其实衣裳里面,只是用白面做成的血肉,她早已成了白骨;头也是用白面做的,照着生前的样子,描摹得一模一样。幸而被冻住了,要不然你会害怕。”司行霈声音温柔而低缓,好似生怕惊醒了水晶棺里的人。
顾轻舟其实一点也不怕。
不仅不怕,她甚至有点温暖:这是母亲,是司行霈的母亲。
“母亲”是个很庄重而深沉的词,不管走到哪里,放在谁身上,都能渗出温暖和慈祥。
那张被冰封的脸,明明只是用头颅枯骨添了白面,顾轻舟也看得出亲切来。
假如顾轻舟也有她母亲的尸骨,她也想做个这样子的人,放在这棺木,触摸不到,却好似时时刻刻能看到她。
她只是睡熟了。
“她走的时候我才三岁,等我有能力给她置办这样一个墓穴的时候,她已经在地下烂了十几年,可惜那么好的模样,只剩下白骨了。”司行霈道。
司行霈的母亲很漂亮,遗留的几张照片上,也可以看得出她的绝代风华,到了倾国倾城的地步,司行霈的容貌九成遗传了他母亲。
他若是不当兵、养尊处优,他也会更漂亮,比这天下的人都漂亮。可惜现在粗糙了点,当然仍是很英俊的。
世人都说现任督军夫人蔡景纾是绝色佳人,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丽,殊不知家里的老佣人,包括司行霈的祖母和婶母都说:差远了!
不管是容貌还是人品,都差远了。
男人有时候很贱,他往往不知道自己痛失了什么,就像司行霈的父亲。
当然,他也没觉得那是父亲——他一直叫那个人为督军,像他的上司。
顾轻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