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韦眉沁也想瞧瞧。
石定文就是想看谭文秀狼狈,这样他才能更加努力说服自己,自己抛弃谭文秀是正确的;而韦眉沁,更愿意见到自己男友的前未婚妻结婚的穷酸惨状。
石先生谈一笔生意,暂时留在岳城,石太太也陪着儿子和韦眉沁,对韦眉沁巴结极了。
过了两天,韦眉沁突然说起了她父亲。
因为她父亲要来岳城了。
“我爸爸来了电报,说他们总长和夫人要到岳城来办事,让他随行。”韦眉沁高兴道。
“你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石太太很市侩的问。
“是财政部的秘书长。”韦眉沁骄傲道。
石太太微微蹙眉。
私下里,石太太对儿子道:“她阿爸才是个秘书啊?”
石定文啼笑皆非:“姆妈,您别没见识了,她阿爸是财政部的秘书长!财政部总长,是总统最信任的人,整个北平政府的二把手。韦眉沁的阿爸是总长身边的秘书长,比财政部的次长都要有权势。”
这有点夸张。
但是财政部的秘书长,的确是很有地位的。
“韦秘书长这次到岳城公干,颜新侬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石定文道,“姆妈你等着看,你儿子肯定威风。”
同时他又想,到时候让谭文秀也见识见识。
再想到谭文秀嫁那个穷鬼,石定文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石太太也为儿子高兴,终于摆脱了谭文秀。
同时,谭文秀自甘堕落嫁个穷鬼,石太太其实也是高兴的。
谭文秀过得不好,才能给他们慰藉,让他们找到优越感。
“谭文秀嫁的那个穷鬼,只怕连酒宴都办不起,肯定是她舅舅出钱。”石太太道,“定文,咱们多送点礼金,也算咱们家厚道。”
邢森一直在准备婚礼。
谭文秀心情也极好。
邢森告诉颜新侬:“我父母正从北平赶过来,我身上钱不多,只够买戒指的。剩下的费用,请您为我垫付,我父母到了会给的。”
谭文秀说过,邢森是公费留学生,又一直勤工俭学赚生活费,家里很穷。
他的父母从北平过来,只怕路费都是凑的,婚礼的钱,哪里需要他们出?
颜新侬还是给他面子:“好,我先垫付,你别担心,哄文秀开心就好了。”
“多谢您。”邢森道,“我想包下五国大饭店。”
颜新侬这时候,心中就生出了几分不悦。
五国大饭店是岳城最昂贵的饭店了,住了不少名流,想要包场非常难,而且花费巨大。
没有彩礼,颜新侬也不计较了,反正谭文秀愿意;婚宴的钱颜新侬也愿意出,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女。
只是,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讲虚套吧?排场是要的,但这么大的排场,就着实有点得寸进尺、铺张浪费了。
谭文秀和邢森的婚姻,没必要到这种程度。
“阿森,我倒是有个建议。”颜新侬委婉道,“你家里来几个亲戚?”
“就我父亲和母亲,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邢森道,“我知道您觉得包下五国大饭店太贵了,您放心,我父母会出婚礼以及彩礼的钱。
我承认我没什么钱,我今年才二十二岁,书还没有读完,只能花父母的钱。但是我以后不会靠家里的”
颜新侬很想问:你知道包场多少钱吗?
这话问出来,肯定很伤这孩子的自尊。穷人家的孩子,对钱财格外敏感。
谭文秀和邢森结婚,除了两个人相爱,还有石定文在背后看笑话,他们俩赌着一口气。年轻人气盛,颜新侬也懂。
反正这笔钱,颜新侬也出得起。
挣扎了下,颜新侬就当为繁华岳城经济做出点贡献,他决定放点血,道:“行行,包场就包场吧。”
{}无弹窗“文秀,和我结婚吧!”邢森的声音温柔而坚定,甚至微微发抖,可见他心中的颤动。
谭文秀惊呆了。
顾轻舟也莫名屏住了呼吸。
场面微静。
邢森的声音,震响了顾轻舟和谭文秀的耳膜。
谭文秀正在埋头研究顾轻舟的刀,闻言刀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动。
“你、你别胡说。”谭文秀脸微红,说话也不利索了。
顾轻舟默默捡起刀,站在旁边用帕子轻轻擦拭,不打扰他们俩。
“我是认真的!”邢森道,“我们认识四年了,我爱了你四年,你也很了解我!我请求你嫁给我,这个月就办婚礼!”
谭文秀眼睛顿时一层雾气。
其实那些留学生中,很多未婚夫妻一起出去的,多半是有过性行为的,谭文秀却始终不愿意和石定文发生关系。
她内心深处,总有点挥之不去的其他念头。
她总在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丈夫。这时候,邢森的面容就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爱邢森。
“我生病了,我祖母就是得了失心疯,到处咬人,我大伯和阿爸把她锁在牛棚里,也许她遗传给我了。我恨石定文,才赖着坑他,不能坑你。”谭文秀低声道,“别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顾轻舟沉默听着,这时候才插了句:“表姐,未必就是遗传,也许只是小病,我可以给你把把脉。”
谭文秀笑了下。
显然,她没当回事。
邢森也没当回事,继续道:“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完婚了回去英国,我会慢慢治好你的。”
谭文秀摇摇头:“我不能拖累你一辈子。”
顾轻舟就默默走开了。
她以为,邢森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说服谭文秀。
不成想,当天晚上回来,谭文秀就找到了颜新侬和颜太太:“舅舅、舅妈,你们帮我做个见证,我要和石定文退亲。”
“怎么想通了?”颜太太诧异。
颜太太不反对,那个石定文不是良人,将来文秀要吃苦一辈子。
谭文秀能想通,颜太太很高兴。
“我想嫁给邢森,月底就结婚。”谭文秀慎重道。
颜太太震惊。
颜新侬沉默了下,道:“退亲我们不反对,那个姓石的孩子,的确是不成气候。只是结婚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我不想!”谭文秀笃定而任性道,“邢森是我们大学唯一一位华人公费生,他非常有能力,我从见到他就倾慕他,只是不敢说而已。
他一边念书,一边打工,比那些纨绔子努力踏实。他家里虽然穷,但是他上进,能养活我,我要嫁给他!”
顿了下,谭文秀声音低了下去,“我爱他,从我第一次看到他,就懂得了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和他在一起,吃糠我都愿意!”
颜太太看了眼颜新侬。
“你退婚、结婚,都要问过你父亲。”颜新侬道。
谭文秀一下子就激动了:“凭什么问他?我才五岁,他就说我克了继母的儿子,把我送到舅舅家。
从小到大,我吃舅舅家的饭,念书、出国,全是舅舅给钱的,我凭什么要问过他?他倒是会算计,看着石家有钱,替我订婚的,结果呢?”
颜太太忙安慰她:“你别急。”
安慰了半晌,谭文秀的情绪才稍微平复。
晚上,颜新侬和颜太太商量这件事,颜洛水非要拉着顾轻舟去旁听。
顾轻舟听到颜太太说:“就依了她吧。这件事咱们依了她,她的病就能说得上话。她那个病,是不能拖的,你看看轻舟的脖子被她挠的”
“总得妹婿同意,而且邢森我们都不了解他。”颜新侬不太乐意。
“阿爸,您就同意了吧!”颜洛水在旁边帮腔,“姑父什么都听您的,您说话了,姑父不敢不从。况且,是石定文非要退亲的,姑父怪不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