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上海开汽车回来的。
这是跟随顾轻舟去了上海的副官。
司行霈看到这里,就知道自己预想的事,可能会发生。
“师座,太太不见了。”副官道,“太太将我们甩开,乘坐小船先离开了码头,不知去向。”
司行霈一直担心顾轻舟做傻事。
顾轻舟说过:“保皇党始终都会是南北统一的毒瘤。既然蔡长亭和阿蘅邀请我,我可以打入内部。”
她还说:“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难说了。况且,保皇党已经在跟日本人勾结,需得早日瓦解他们。”
她想要孤身涉险。
而司行霈,也做了准备。
他不同意她的冒险,却没办法阻止她。
“爆炸”司行霈立马想到了什么。
他疾步出了门,自己开车去了海边。
他要亲自查看。
四个小时之后,别说司行霈,就是整个南边,都知道董晋轩在海上炸死了司家的少夫人顾轻舟。
消息在膨胀,在变味。
“司家的二少夫人顾轻舟,居然勾搭了大少帅,真是臭不要脸!”
“这种女人,真真该死!若是退回五十年,这般弄得人家兄弟阋墙的女人,就应该活活打死!”
“你听说了吗,平城在爆发学生运动,他们要求顾轻舟杀人偿命,也谴责她弄虚作假!”
“她杀了谁?”
“司家的二少帅和二小姐啊。”
“这是杀人灭口吧?”
这些消息,都是司夫人想要的,她叫人收买了报纸和说书的人,大肆宣扬。
平城那边,也听到了风声。
别说平城,就是南京、上海,一时间都在谈论这桩丑闻。
而平城的学生,的确想要组织学生运动,去司行霈的官邸抗议此事,希望顾轻舟能认罪伏诛!
“尊重法律!”这是学生运动的口号。
当天,的确是有学生开始组织了。
然而,大规模的风暴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就传来了顾轻舟的死讯。
她逃跑的小船被董晋轩给炸了,爆炸轰动,甚至引发了巨浪。
{}无弹窗司慕的棺木,放入深邃潮湿的墓穴里时,司夫人失声痛哭。
她用力趴在棺木上,想要她的儿子再次睁开眼。
所有人都动容。
司督军见惯了生死,此刻亦是神色惨白,眼泪顺着他苍老的面颊,毫无顾忌的滑落。
众人更是心下戚戚然。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大概是人世间最凄惨的事了吧?
“拉开夫人。”司督军任由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对副官道。
副官道是。
“夫人,别错过了时辰,让少帅下辈子无法投胎到好人家。”副官道。
这句话,让司夫人松了手。
司慕这边阖上了坟窝,司芳菲的棺木才放下去。
一子一女,都不过二十来岁的花容岁月,全部都要埋葬于此,从此便是一堆白骨,世间再无他们的痕迹了。
“芳菲,下辈子别再做阿爸的女儿了。”司督军面对这边的坟墓时,更加悲切。
众人都跟着湿了眼眶。
有些是做戏,绝大多数人则是被这份悲切的气氛感染,情难自禁。
司行霈站在司督军旁边,看着老父亲泪流满面的样子,他那颗坚硬如铁的心,也沁入了一些柔软。
他没有当众落泪,悲伤却是浓郁的,似那沉甸甸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随时要下一场大的暴雨。
葬礼结束,送葬的亲戚朋友们各自回家,司行霈也跟着司督军到了督军府里。
父子俩在书房独坐。
“把轻舟送走吧。”司督军对司行霈道,“暂时和她离婚,将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再过几年,就随便你们胡闹了。”
司行霈知道,司夫人已经到处攻讦顾轻舟了。
司督军的意思是,不想司行霈和顾轻舟反击司夫人。
若是不反击,顾轻舟以后在平城也是受人唾弃。
司夫人对抓到的凶手不满意,她不相信她儿子死得这么悄无声息,于是她把怨气都洒在顾轻舟和司行霈身上。
顾轻舟和司行霈谋杀司慕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经过一段时间的渲染,会就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这也是司夫人即将要做的事。
“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司行霈拒绝了,“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您放心,她怎么诬陷我们,我们都不会让她难堪,就是琼枝,我也会让她三分。”
他不反抗。
司夫人和司琼枝的攻击,世间的流言蜚语,他要和顾轻舟一起承担。
逃避不是他司行霈的作风。
以死亡做局,活着的人根本没办法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