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将荷包仔细放好。
这两只银镯子,她这辈子是戴不上了。可惜了。
顾轻舟略微睡了一会儿。
晚膳的时候,佣人过来请顾轻舟。
“这是夫人送给您的。”佣人道。
佣人拿了一套黑色点缀白梨花的软绸中袖旗袍,放在顾轻舟的床上。
平野夫人希望她今晚穿这套。
顾轻舟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佣人道是。
顾轻舟更衣,然后将头发盘起,厚厚的刘海盖住了额头,她去了饭厅。
平野夫人很满意:“这套衣裳很适合你。”
平野四郎也在。
他看着顾轻舟,略微蹙眉。
平野四郎和很多男人一样,审美固定,就喜欢女孩子穿粉色或者淡红色,青春蓬勃,而不是这种深沉的黑色点花。
平野四郎就用日语问平野夫人:“她为何要穿这衣裳?”
平野夫人笑道:“这衣裳好看啊。”
平野四郎很是不理解。
“男人不会喜欢她穿得更像个寡妇。”平野四郎道。
平野夫人握住了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华灯初上,屋子里笼罩在水晶灯明媚的光线中。
顾轻舟坐在东南方向的椅子上,目光幽静。
叶督军进来,习惯性扫视一圈,目光却紧紧落在顾轻舟身上,整个人愣住,眼底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
他略有失态。
平野夫人唇角有一抹轻盈的笑意,一闪而过,露出温婉的友善:“督军,您来了,快请坐。”
叶督军这才回神。
他眼底浮动了情绪。
平野四郎、蔡长亭等人,都看出了叶督军表情的变化。
只有顾轻舟,她好似没察觉到,神态娴静而温柔。
她看了眼叶督军。
这一眼,意味深长。
{}无弹窗平野夫人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顾轻舟。
顾轻舟原本不做奢望的。
平野夫人所赠,大抵不是顾轻舟想要的什么东西。
结果,平野夫人拿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的针脚,顾轻舟是最熟悉不过的,就连那封口处细微的缠枝纹,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她乳娘做的。
顾轻舟的呼吸一凛。
“她给你做的,那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平野夫人道。
顾轻舟接过来。
粉色锦缎的面料,十几年不见天日,依旧是崭新的;上面绣了祥云纹,反面绣了一朵蔷薇花,粗略一看,花瓣枝叶的形状,又像一个“蔷”字。
荷包里还有一对银手镯。
银手镯没有好好保护,有点发黑发暗。
小孩子带的银手镯,样式最古朴简单,落在顾轻舟的掌心。
“这是我乳娘给我准备的?”顾轻舟问。
平野夫人点点头:“是,这是她为你准备的,她要送给你的洗三礼。”
顾轻舟眼中浮动水光。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流露感情。
平野夫人就是希望通过这些东西,拉近和顾轻舟的距离。
她千辛万苦才把顾轻舟接到了身边,她需要一个帮手,而不是一个敌友莫辩的人。
哪怕不能成为自己的利器,平野夫人也希望她能成自己的朋友,别背后反咬平野夫人一口。
“阿蔷,她养大了你,就是我们母女的大恩人。她是怎么死的?”平野夫人问。
顾轻舟的眼前,情不自禁浮动乳娘惨死的模样。
乳娘死在司行霈的火车上。
她被子弹打穿了头,哪怕死了,也是端庄稳坐。
“意外。”顾轻舟细细抚摸着荷包的纹路。
平野夫人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阿蔷,意外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她还活着,现在也该享享福了。她的一条腿曾经说过重伤,一旦阴雨天就酸痛难当,哪怕是王治也没办法医好她。
她若是还活着,应该到北方来,北方的湿气没那么重,她也少吃些苦头,你说呢阿蔷?”
王治是顾轻舟的医术恩师。
平野夫人字字句句,让顾轻舟想起对乳娘的亏欠,以及想起乳娘的仇敌。
他们的仇敌,就是司行霈。
“是啊。”顾轻舟眼泪簌簌滚落,视线里一片模糊。
她突然问平野夫人,“我叫阿蔷,是蔷薇花的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