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轻舟死。”平野夫人道。
蔡长亭表情一敛,立马改了口风,道:“我这就去安排。”
他走出院子,就瞧见顾轻舟依靠着墙角,似乎在沉思。
阳光笼罩在她的周身,她满头长发飘逸,在暖阳映照之下,有淡墨色的光泽,宛如一段上好的墨锦。
蔡长亭脚步微顿。
顾轻舟笑道:“长亭,夫人吩咐你去做什么?”
“夫人要给金家一点教训。”蔡长亭笑道,“轻舟,你不用担心,咱们对付金家还是绰绰有余。”
顾轻舟倏然一笑。
她的笑很浅,一笑即收,道:“风声已经出来了。短短半日,太原府已经沸沸扬扬,这个时候处罚了金家,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夫人是想毁了我的名声吗?”
蔡长亭道:“我们自然能为你澄清。轻舟,夫人和你是亲人。”
顾轻舟再次微笑。
她没有动,依靠着墙壁,似乎在沉思。一瞬之后,她说:“那个道士,和北平的总统关系匪浅。”
“我们不会杀他。”蔡长亭道。
“那你们要如何处理?收回报纸,重新为我洗刷?”顾轻舟笑了笑,“长亭,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我死,要么其他人死;要么是我身败名裂,要么那个道士身败名裂。
你觉得,单靠你们和金家的协商,就能拯救这次的谣言吗?如果这样的话,我承受的污秽就白受了。”
顾轻舟竟是不想要和解。
蔡长亭道:“轻舟,你知道玄冲真人道法高深么?”
“我听说了。”
“不,轻舟,他可不是江湖骗子。”蔡长亭道,“他是真正的术法大师。”
“我也知道。”
“如此,你还非要较劲么?”蔡长亭问,“轻舟,这件事你处理不了。”
顾轻舟笑了笑:“你知道那个道士会如何对付我吗?”
蔡长亭摇摇头。
“我能猜到。”顾轻舟抬眸,用手遮了遮视线,望向温暖明媚的太阳。
入冬了,这样的暖阳实在不正常。
天气是变化莫测的,顾轻舟也不太懂,可她知晓入冬不冷的情况是有的,却不常见,而且持续不了多久。
那个道士有真本事,顾轻舟也相信。
她就要赌一下。
顾轻舟缓缓站直了身姿,反手拍了下身上的灰,道:“长亭,告诉夫人,想要报仇的话就等事情结束,再名正言顺的报仇。”
同时,她又莞尔一笑,“夫人不会孤注一掷,哪怕是我死了,夫人也不会措手不及,是不是?”
蔡长亭瞳仁一缩。
顾轻舟摆摆手:“我走了,你去告诉夫人一声吧。”
蔡长亭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景渐渐远去。
他转身,回到了平野夫人的院子,将此事如实告诉了平野夫人。
“轻舟野性难训”平野夫人只说了这句话,就陷入沉默里,让蔡长亭出去了。
她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帮顾轻舟。
在这个瞬间,平野夫人的心思是极其复杂的。
{}无弹窗平野夫人带着顾轻舟,去了趟金家。
金家门房瞧见了顾轻舟,双目都冒火,隐约要吃人的模样。
平野夫人和顾轻舟都瞧在眼里,各自想到:金家恨极了顾轻舟,就连门房上的佣人,都将顾轻舟视为仇敌。
顾轻舟含笑,一派坦然
她们进了内宅,在金太太的院子里,见到了玄冲真人,还有那个风头无二的当红戏子聂老板。
“平野太太,稀客啊。”金太太笑容璀璨。她依旧是满身富贵,一袭黑色绒布长袖夹棉旗袍,旗袍上用金线绣了牡丹;头上戴着金簪,耳朵上坠了长长的金耳坠。
一颦一笑间,金光熠熠,衬托得她雍容华贵,却毫无俗气。
顾轻舟每次瞧见金太太,都要赞叹她的好容貌、好气度
这样大片的穿金戴银,平野夫人也撑不住,只有金太太相得益彰,别有神采。
“我再不来,我女儿就要被打成妖孽了!”平野夫人面目冷峻,妩媚温柔的眉眼,此刻凝聚一层寒霜。
她眼波清冷,看着金太太。
然后,眸光一转,看向了玄冲真人,气势咄咄。
玄冲真人微愣。
金太太这才介绍道:“这是平野太太。”
一听就是日本人的姓。
玄冲真人和聂老板不知金家底细,见金太太礼遇一位日本妇人,不太理解。
金太太却也不介绍。
“你就是玄冲么?”平野夫人问道。
玄冲真人道是,起身要给平野夫人见礼。
平野夫人冷淡:“白云观到了你手里,真是暴殄天物,你师父去了哪里?”
很不客气。
玄冲不知该如何回答,心头不快。
金太太笑道:“平野太太,您别生气啊。”
平野夫人这才收敛了神色,端起茶喝了一口。
顾轻舟坐在平野夫人的下首,悄悄打量了玄冲几眼。
然后,她就听到了金太太的话。
金太太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玄冲真人的确看出了顾轻舟有问题。
平野夫人又气结。
顾轻舟则好奇,问:“我有什么问题?”
“你是煞星。你所到之处,都需要鲜血来祭祀。顾小姐,你自己想想,你身边死了多少人?”玄冲真人道。
顾轻舟笑了笑:“可是没有枉死的啊。”
玄冲真人一愣。
他没想到,这小女孩子如此残忍麻木,对于死亡没有半分敬畏。
“你想要诬陷我?”顾轻舟笑道,“说我是妖女,又有什么用?”
“顾小姐,你别生气。”金太太这时候开口了,“真人乃是偷窥到了天机,才如此一说,并非针对你。
真人也说了,既然天机如此,他也不能隐瞒。你若是不信,何不跟他一起,接受老天爷的考验?”
顾轻舟眼眸微亮,问:“如何考验?”
玄冲真人接腔了:“贫道作法,引来天罚。若是你乃妖女,天罚降落在你头上;若你不是,就罚贫道好了。”
“何为天罚?”顾轻舟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