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神女

她的手指,用力捏紧,背后紧绷着,牙关也要得死死的。

闪电几乎是直扑她的门面。

然后,闪电奇怪拐了个弯,打在那条摇摇晃晃的细铁管上。

铁管被闪电笼罩,一路游走,没入地下,逐渐消失不见了。

“成功了!”顾轻舟彻底松了口气。

叶姗和叶妩姊妹看过的书,是很正确的西方科学,没有诓骗她们,引雷针的确很简单,而且很有效果。

山下的人,则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是轰雷。

轰雷无妨,可怕的是闪电。

雷电滚滚间,又有闪电疾驰而来,直接奔向了顾轻舟,然后落到了铁管子上。

“看到了吗?”叶妩还是非常紧张,生怕铁管不经用,使劲掐了她姐姐叶姗。

叶姗早已瞧见了。

“起效了!”叶姗则兴奋不已,几乎要跳起来。

好像一个实验,她们成功了。

引雷针可以推广,成为一件商品,消除被闪电袭击的灾难。

她们姊妹在兴奋中,就看到漫天轰雷中,闪电一道道往紫微阁跑,然后被铁管吸到土地里。

所有的闪电,好像都长了腿,直接往那边奔。

“天罚,天罚!”围观的人群中,有个人大声叫了起来,同时害怕得趴在地上。

半晌见身边没有其他人趴在,他才慢慢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闪电如游龙般,缠绕着那根铁管。

因为距离和视线的缘故,其他人看到的,都是铁管就在顾轻舟身边,而那些闪电统统避开了顾轻舟。

顾轻舟坐在那里,阖眼打坐,神态安静宛如一樽神像。

没有闪电落在她身上。

“神女!”

平头百姓,哪怕是没有亲自见过,也听说过被闪电打死。在广袤的平原上,假如雷电的日子里,有个人单独下田劳作,他比四周所有的建筑都要高,就有可能被雷电打死。

这满天的闪电,应该是东一下、西一下的,此刻却全部聚集。

在那茫茫闪电中,顾轻舟独坐。

闪电特意避开了她。

没有人有这样的能耐。

这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假如玄冲真人是活神仙,能引来闪电,那么顾小姐也是活神仙。

能引来闪电、躲开闪电的,都是神仙才能做到的,凡人岂有这等本事?

“神女!”

这样的声音,一开始只有寥寥几声,然后就越演越烈。

围观的人,统统跪下,匍匐在地上跪拜,口中大呼神女,包括正在拍照的记者们。

他们似乎疯了。

顾轻舟坐在闪电中,不敢睁开眼,因为她耳边总是能听到霹雳巴拉的声音,让她担心真有一道闪电落在她头上。

于是,蔡长亭就看到,在那紫微阁上,光芒万丈,闪烁轰鸣,顾轻舟独坐热闹之中,安静而肃穆。

她周身仿佛有光。

此刻,就连蔡长亭都有点恍惚,这不是神女,又会是谁呢?

明知没有鬼神,蔡长亭此刻却糊涂了。

不知是他糊涂了,道场上的那些道士,也彻底糊涂了。

只有金太太,面如死灰。

{}无弹窗紫微阁地势较高,盛夏也清凉,如今入了冬,虽然最近天气反暖,可一阵阵风刮过,顾轻舟浑身都像是浸泡在冰水里。

她很冷,却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她心中想起到了司行霈。

这引雷针并未经过尝试,就直接用过来,若失败了,自己被雷电劈成焦尸,司行霈该多伤心啊!

这媳妇养了这么久,追了这么久,花了数不尽的心思,还没有给他一个安稳的家,就被雷劈死了

顾轻舟觉得,他一定要懊恼而死,唇角微翘,竟忍不住笑起来。

想到司行霈,心情就是愉悦的。

不远处的云霞阁,与道场和紫微阁只有一桥之隔,众人昂头,看着顾轻舟,生怕错过了她的表情。

“顾小姐在笑。”

大家都看到了。

顾轻舟看上去很高兴,众人不解。

叶妩和叶姗姊妹很紧张,此刻更紧张了,不知老师何故发笑。

蔡长亭晚了众人一步,这时候才赶到三清观。

他一眼就瞧见了顾轻舟。

顾轻舟坐在那里,一缕青丝被风吹散,徜徉在她的面颊旁,衬托着她纤长的颈。

她神态悠闲,笑容柔媚,宛如静坐华堂。

蔡长亭微微眯了眯眼睛。

风越来越大了。

“起风了?”

“山顶原本就有风。”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个小时,顾轻舟也坐了三个小时。

云霞阁往下,围观的人也不耐烦了,有的不停叫喊,问什么时候降下天罚;有的则三三两两说话,声音也不刻意降低。

三清观门口的场地上,已经有数不清的小贩,挑着饮食和茶水。

有人来来回回的。

只有云霞阁里的人,坐在椅子上不动弹,很有耐性等待着。

顾轻舟不习惯盘腿坐,脚一会儿就麻了,然后像针扎似的,现在逐渐麻木了,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足。

她除了衣物,身上没有任何金属,也不知时间。

“有点饿。”她暗自心想。

无聊的时候,她也四下瞧瞧。

不远处的道场,那个道士全部静坐,口中念念有词,而玄冲真人,居然毫不停歇跳了这么久。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好看又繁复。哪怕是跳了三个钟头,也丝毫没有缓慢或者凌乱之感。

光这份体力,就叫人称赞。

“这道士真有耐力。”顾轻舟心中赞道。

玄冲真人不仅有耐力,而且擅长观察天象。假如在天平盛年,他一定会被供奉在钦天监,接受万人膜拜。

可如今的乱世,他只得靠坑蒙拐骗混日子。

顾轻舟心中倏然就无怨气。

在这苍天之下,人都如蝼蚁,谁不是为了生存而呕心沥血?

顾轻舟转移了目光,继续往下看,就瞧见了金千潼。

他不时站起来,抖动抖动双足,已经是不耐烦了。

看向顾轻舟时,他眸光是阴毒残忍的,像一条吐了信子的蛇。

顾轻舟从他身上,看不到值得尊重的地方,甚至没看到值得原谅的地方。

她慢慢回收了视线,不再和金千潼对视。

不止顾轻舟在观察,其他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