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嫉妒的怒火

平野夫人就起身了。

蔡长亭也跟着站起身,问顾轻舟:“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又不是客人。”顾轻舟笑道,“你先去忙吧,我还没有吃饱呢。”

她果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慢慢啃了起来。

鹅肉难以嚼动,故而她也腾不出口来说话,蔡长亭这才道:“我先过去了。”

顾轻舟冲他点点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竟是俏皮可爱。

蔡长亭微笑。

等他走后,顾轻舟才吐出那块鹅肉,实在嚼不烂,没办法下咽。

她默默漱口,起身准备回房。

她没有去叶家。

叶妩白天要上学,顾轻舟更是懒得去。

叶家现在很紧张,六姨太也从后院挪到了叶妩的隔壁,饮食起居一律换了人,将六姨太似珍宝一样看护了起来。

顾轻舟受不了这样如临大敌的气氛,就不天天混在那边了。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南京也没有消息。

司行霈没有枪杀司夫人。

而他也一直没来。

终于到了二月下旬,太原府一连数日的好天气变了,下起了薄雨。

一场春雨的洗礼,让气温瞬间回到了严冬。

顾轻舟去了司行霈那边的院子。

二宝不在。

这些日子,二宝几乎是在康家度过的。康家的姑爷朴航双腿残废了之后,就谢绝了所有访客。

大家都能理解,只当朴航心情极差。

换位思考,好好的壮年男人,一双腿没了,心情都不会好,所以其他人没有深想,更没有想过朴航是被康家监禁了。

朴航这七八年卷走的,是康家备用的那一部分钱。

只要康家账目上稍微出现一点问题,而这笔钱又得不到供应时,康家就会一夜之间信誉扫地,从而引发危机。

当危机爆发的时候,所有存钱的人都会来兑现,生怕康家吞了他们的钱,康家又拿不出钱,就彻底毁了。

这件事,若是再迟半年,就真的会发生。

老太爷每每看到那些账目,都后怕极了。

他也派人去抓到了曲三,找到了四成的钱。

朴航也给了保皇党一笔钱,这笔钱站了两成,已经是要不回来了。

剩下还有四成,足够一个庞大家庭一辈子铺张浪费的,必须要找到。

这些事,都是康家的家务,顾轻舟绝不敢插手。

只是,老太爷想起这些事,就对顾轻舟感激涕零,把二宝留在康家教导,已经是许诺将康晗嫁给二宝了。

康家也想知道二宝的人品和性格,虽然他是个瞎子,把他留在身边观察。

顾轻舟明白一个道理: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

既然想要娶弟媳妇,就得伏低做小,听从康家的安排。

“二宝的事有了着落,我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顾轻舟心中感叹,突然有了点做母亲的心情。

她立在屋檐下,看着春雨在风中倾斜,打湿了小径和栏杆。庭院的树木远看是光秃秃的,近处倒也有点脆嫩新芽。

雨势逐渐转大,风也停了。

无风的时候,暴雨似帘幕般,将天地笼罩其中,地上溅起一整排的水雾,萦绕着,缠绵着。

顾轻舟的视线里,院门被打开了。

一身铁灰色风氅的军官,阔步走了进来,几乎是小跑着上了台阶。

脱下湿透的风氅和军帽,司行霈那张英俊坚毅的脸露出来。

顾轻舟愣了下,然后就扑到了他背上,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司行霈一惊。

雨太大了,他只顾躲雨进来,没看到顾轻舟就在走廊上。

一回神,将顾轻舟拽了过来。

视线里的妻子,冻得唇色发白,方才一定是在思念他,所以不知道热冷。

司行霈尚未低头,就见顾轻舟踮起了脚尖,勾住他的脖子。

他个子高大,她踮起脚也没够着他的唇,就双臂用力想要往上攀。

司行霈心中大动,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她终于吻到了他。

还是相同的气息,一点也没有改变,顾轻舟一瞬间热泪盈眶。

佣人辛嫂瞧见了这一幕,立马叮嘱其他佣人,都回倒座里,谁也不许冒头,打搅了师座和太太的亲热。

司行霈的吻,越来越深。

雨似乎更加大了,整个世界都模糊着。

在那模糊的街道上,司行霈进来时的大门留了缝隙,一辆汽车就停在那个缝隙处,正好可以看到走廊上那对夫妻。

他们忘情的拥吻。

蔡长亭坐在车子里,视线偶然模糊,偶然清晰,雨刷不停的来回摆动,将他的心绪搅合的一片狼藉。

他看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的双手,用力攀附着司行霈,她紧紧闭上双目,享受此刻的重逢喜悦。

她在家的时候,穿着月白色的短袄,深墨色的长裙,梳了低髻,宛如低眉顺目的小媳妇。

非常端庄,也非常美丽。

蔡长亭的双手,有点发僵,半晌也不知转动方向盘。

他的眼睛里有火,是炙热的火,燃烧了他的视线,他的心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视线里的两个人消失了,他们回到了温暖的房间里,紧紧关上了大门。

什么也看不见了。

蔡长亭这才重新发动汽车,离开了这条街。

他的五感,逐渐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很粗重。

不用力吸气,他就喘不过来。

蔡长亭只感觉每一下的呼吸,都是炙热滚烫,且艰难。

他心中的那团火,烧得太厉害了。

把车子开到了一处僻静的街道,蔡长亭下了车。

雨势越发大了。

雨是冰凉的,似一颗颗的冰砖,砸在人的身上。雨水将他浇得透彻,他还是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燃烧殆尽了。

故而他趴在车门上。

他艰难佝偻了腰,才能抵御内心那一一阵阵激烈的情绪。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他监视司行霈和顾轻舟时,他们在客栈。

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窗帘后面的激烈。

那时候的情绪,并不比现在的好。

街上紧闭的店门,突然就开了,一个看似羞涩的小姑娘,拿了一把雨伞给他,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的样子,是肠炎发作了吗?”

“不是,是心脏。”蔡长亭道。

小姑娘道:“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医院,他们派车来接你?”

“医院治不好我。”蔡长亭道。

他抬起脸,一张惨白的面容,被雨水打湿了,更加的谲滟动人。

小姑娘的脸刷得通红,心跳如鼓。

蔡长亭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心跳。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和不甘:他总是能得到无数人的爱慕,却偏得不到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