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拉住了她:“你别胡乱出馊主意,我帮你想个办法。”
“不!”程渝突然厉声尖叫,“我已经快没了程家,卓家也可能进不了。如果你们也倒霉了,我连混饭的地方都没有。顾轻舟,你给我站住,不许你管我!”
说罢,她快步往外跑。
她的脚步迅捷,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关上了房门。
顾轻舟还不如她跑得快,也急忙跟了过去。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衫长裙,在有地龙的屋子里不冷,可出门就快要冻僵了。
女佣追赶她。
“太太,披上衣裳!”女佣道。
顾轻舟停下脚步,把风氅围好。
等她到了程渝院子外面时,程渝已经让女佣锁好了西跨院的门。
顾轻舟伸手,发现手指已经冻得冰凉僵硬,稍微弯曲去敲门,都生生发疼。
墙角一株腊梅,疏枝斜伸,放了满树芬芳。洪梅秾艳,点缀了深冬的萧肃与灰白。
“太太,程小姐说不开门,让您回去。”院内,女佣四丫远远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道:“四丫,你开门。”
四丫不知所措:“太太,程小姐没事的,我看着她,您先回去吧,我不敢开。”
谁的佣人,就要听谁的,这是司府的规矩。
规矩还是太太自己订的。
四丫知道要听太太的话,可太太说过的,和太太现在要她做的,又是自相矛盾,四丫差点崩溃。
“开门。”顾轻舟声音一提,“四丫,你听话。”
四丫狠狠咬住了唇,感觉太太不会怪罪的,就果然打算开门。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问:“怎么了?”
顾轻舟一回眸,瞧见了卓莫止。
卓莫止和刚认识时完全不同了。
他不苟言笑,面容冷冰,眼神也冷,像换了个人。
他从前挺阳光温柔的。
顾轻舟端详了他一瞬,想起了程渝说的“解离症”,心中莫名就相信了七八成。
一个生性冷漠的人,不可能那般开朗明媚。顾轻舟是见过卓莫止的,他处在逆境时也很乐观。
“没事,她闹脾气呢。”顾轻舟道,“我让佣人开门。”卓莫止道:“佣人怎么不开?”
顾轻舟确诊了。
她看向程渝。
程渝似乎要崩溃,她捏着自己的心,问:“怎样?”
随时随地,她的心都要被自己捏碎。
就等顾轻舟一句话。
“和你猜测的一样。”顾轻舟道,“程渝,你怀孕了。”
手用力收紧。
这一下,结结实实捏住了她的心脏,她感受到了血肉捏成齑粉,在掌心一点点流淌。
她的脑子僵住了,身子也慢慢失去知觉。
程渝的月事一直很准的,哪怕是延迟,也绝不会超过三天。
她第一次结婚时,也盼望有个孩子,对这点很留心。最后可惜了,她把自己的婚姻作死了,孩子也没有要成。
离婚的时候想,还是没孩子好,否则孩子多可怜。
这次,月事却推迟了。
程渝是有避孕手法的,就是揉按腰后面的穴位,这是宫里传出来的,她在香港时,跟那些交际花打听的。
和卓莫止在一起时,她一直用此法。
没想到
月事推迟了七八天,她心绪难宁;今天是第十天了,她预感不能侥幸。
她早起时来找顾轻舟,就是希望顾轻舟能替她把脉。
她急匆匆来了。
可等待的过程中,她又想了很多。
思考越深,她越不想把顾轻舟牵扯进来。等顾轻舟真回来了,她就失去了和她交谈的勇气。
她想要去医院。
她人都到了医院,却看着四面的光景,心中发怯。
她一辈子没这样害怕过。
她急急忙忙又逃了回来。
在最惊悚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仍只有顾轻舟可以依靠。
顾轻舟嘴巴最严谨,行事最沉稳。
“程渝?”顾轻舟低低叫了她一声,好似满树的雪,哗啦啦掉落,把程渝掩埋其中。
程渝又冷又沉,一下子就惊醒。
她唇色是惨白的,几欲开口,都没有成功。
顾轻舟就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