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多大的年纪

顾轻舟沉默寡言的安排着这一切,让所有事有条不紊。

直到程渝一句话,让顾轻舟几乎崩溃。

程渝问顾轻舟:“四丫她多大啊?”

一句话,刺穿了顾轻舟所有的僵硬,她的眼泪毫无预兆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从接回四丫开始,那断了线的情绪,终于接上了。

顾轻舟有了点正常的反应。

四丫多大?她今年刚满十五岁。

她个子高,有点大人的模样,可脸颊还有浅淡绒毛,是个黄毛小丫头。

她一根筋、认死理,但是勤快聪明,踏实肯干。

朋友聚散随缘,有时候远嫁了、出国了,都会自然而然的分开,跟四季变化一样,正常、平常。

佣人却时常会在好的主人家做工一生,除非生老病死。

这么说来,佣人反而是更长久的。

顾轻舟见过司行霈身边的老佣人,他们一生都忠心耿耿,而司行霈也重视他们,将他们视为长辈。

四丫和狗子,算是顾轻舟的第一批亲信了。

之前还有个副官,叫唐平,不过他算是司行霈的人。真正属于顾轻舟的,大概就是四丫和狗子了。

顾轻舟突然泪流满面。

程渝吓了一跳。

哭没什么的,只是顾轻舟一直很平静,就好像死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一样,让她无动于衷。

直到此刻,她的情绪猛然决堤了。

程渝连忙抱住了她,低声安慰着。她还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顾轻舟却用浓浓的鼻音告诉她:“刚满十五。”

这四个字,简简单单,却想一把烙铁,一下子印在程渝的心头。

印下的那个瞬间,又是烫又是疼,程渝忍不住哆嗦。

司行霈不知何时出现,强行掰开了程渝的手臂,因为程渝抱着顾轻舟,更像是想要勒死顾轻舟,让顾轻舟透不过来气。

扶稳了顾轻舟,司行霈就听到程渝道:“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我要剁了他全家喂狗!”

卓孝云及时把她接走了。

她走了之后,顾轻舟的眼泪也全部敛去了。

她问司行霈:“怎样,查得如何?”

司行霈沉默了片刻。

顾轻舟抬眸,静静看着他。

司行霈等她注意力集中过来,才道:“轻舟,你要明白我消息灵通,一般是有两个情况:第一,对方很重要,我会很早就派人盯着他,甚至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第二,在我自己的地盘上。”

他说罢,看了眼顾轻舟。

实情有时候让人难以接受。

而顾轻舟素来通情达理,她点点头:“我知道。”

司行霈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缓缓落了地。

“四丫只是家里的佣人,她从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太原府又不是咱们家。”司行霈道。

他在太原府看似无所不能,实则是他把那些需要关注的人,早早纳入囊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眼睛里。

真无缝不入,那需要在平城和岳城。在太原府,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叶督军不容许。

他搞得小动作,都是踩着叶督军的线。一旦过线,就会招来反噬,司行霈很清楚。

“今天扫了一圈,连四丫最后的行迹也没找到。我请叶督军协助了,他那边暂时也没有消息。”司行霈道。

顾轻舟点点头。

“我派人去请康暖了。”司行霈又道,“四丫最后的异常,不是跟送手表有关吗?”

顾轻舟道:“嗯。”

“康暖已经到了。”“好,我去见见她。”顾轻舟道。

顾轻舟一直没睡。

她并不疲倦,也不困顿。

在这个夜里,她的心总是跳得失律,叫她很难受。

这不是什么预感,而是一种推测。

顾轻舟想事情面面俱到,好事、坏事的可能性,全在她心中。

所以此事发生时,坏的那一面冲向了她,甩都甩不掉。

她睡不着,司行霈靠着沙发打盹的时候,她仍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庭院。

当佣人开门,脚步声在正院的小径上响起时,顾轻舟第一个站起身来。

“太太”回来的副官开口很艰难,“找到了在河里”

顾轻舟的双腿瞬间脱力。

她莫名感觉站不住。

辛嫂没顾上扶顾轻舟,自己先瘫软着靠上了大门,才没有跌坐在地上,眼泪簌簌滚落,哽咽着问:“那那”

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可辛嫂就是不敢揭开这层薄纱。

副官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每个字都像千斤重,压在他的舌根,让他吐字艰难:“要等警备厅的人检验,才知道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辛嫂再也忍不住,滑到了地上,呜呜哭了。

司行霈在副官进来的瞬间就醒了。

他站在顾轻舟身后,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顾轻舟猛然一个激灵。

司行霈这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轻轻的,克制的,抖个不停。

“扶辛嫂起来。”司行霈对副官道。

副官道是。

司行霈在这里,辛嫂感觉有人能照顾她家太太,故而放纵着自己的情绪,哭道:“我怎么跟狗子交代?四丫前几天还跟我说,买块布料,给狗子做件衣裳,剩下的布头做双鞋”

副官几乎要被辛嫂说得红了眼眶。

顾轻舟那发抖的身子,更加冰凉。

司行霈对副官道:“先出去吧。”

顾轻舟在沙发里,坐了很久,才意识到司行霈正紧紧抱住她。

她回神,拍了拍司行霈的胳膊,因为那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道:“我想去看看四丫。”

司行霈犹豫了下:“真要看?”

“看看吧。”顾轻舟道。

司行霈开车,在漆黑的黎明疾驰,到了警备厅。

顾轻舟看到了四丫。

警备厅检验的人对顾轻舟道:“是淹死的,没有其他外伤。”

顾轻舟的嗓子哑了。

她问:“痛苦吗?”

那人一愣,旋即道:“不痛苦,很快就过去了。她已经走了,太太节哀。”

顾轻舟点点头。

她对检验科的人说:“再确认一下吧。如果确定是淹死的,没有其他疑问,我们要装殓入土了。”

“是。”

她从警备厅走出来时,已经到了早上,朝阳从青灰色的天边缓缓攀爬,染白了天空。

顾轻舟下台阶的时候,踏空了一步。

她的情绪,在接到四丫死讯的时候有点挪位,这么一踏空,她心里重重咯噔了下,身子也打晃。

司行霈扶住了她:“没事吧?”

顾轻舟摇摇头:“崴了下脚,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