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顾轻舟面前的地面上,被枪打了一个窟窿。
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顾轻舟急忙往后缩。
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对蔡长亭一番感情,却遭到了无情的践踏,于是他恨顾轻舟,恨得咬牙切齿。
顾轻舟不想被他打中,只得往后缩。
通道里响起了脚步声,顾轻舟知道这男孩放枪惊动了其他人,他们来查看了。
果然,男孩低声咒骂了句,急忙跑了。
有人再次打开了顾轻舟这间屋子的门,把顾轻舟给拉了起来,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
“我没有枪,方才是高狄放枪的。”顾轻舟道。
那一男一女还是仔细搜查。
确定没有,他们这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们把灯关了,顾轻舟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她坐在黑暗中,仍有思绪将她掩埋。
她想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平野夫人。
“她会不会卷土重来?如果她一直躲在日本人的租界里,我怎么找到她?”顾轻舟想。
而且,她又该怎么和司行霈说起芳菲跟司慕的死因。
她慢慢的进入了睡眠里。
她也不知是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四周仍是漆黑。
顾轻舟晨昏不知。
她不知道,此刻才凌晨三点半。
霍拢静站在地堡的入口处,今晚是她放哨。
她端着枪,把自己藏在暗处。
这个瞬间,她想起了江临。他死了,她非常痛苦,却远不及那晚那几个人给她的痛苦。
那几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人的容貌在她心里,搅合得她无法安宁。她一想起他,就无法呼吸,甚至耳边有“阿静”这样的呼唤声。
江临的仇人,就在这间地堡里。
看到她时,霍拢静的眼睛本能发涩。她应该恨她的,可恨意尚未聚拢,心就先软了。
她不是个白痴。从前的记忆找不到,故而她明白,那晚的男人,以及地堡里的女人,都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比江临更加重要。
顾轻舟手里端了一碗粥,良久未动。
她把往事放在心里,只感觉是冰凉刺骨又沉甸甸的一把。
司芳菲对司行霈的感情,超过了界限。为了心中那点渴求,她算计顾轻舟,算计司慕。
而平野夫人黄雀在后。
司芳菲的死,弄得好像殉情一样死无对证,让顾轻舟的嫌疑更加洗不清,也让她彻底无法在江南立足。
只是,司慕何辜?
如果是平野夫人策划了此事,那么顾轻舟可以把这仇恨放在她身上,找她弥补回来。
可不是。
司慕是芳菲杀死的,不管是之前的铺垫还是之后的计划,此事不假。司芳菲已经死了,顾轻舟将她鞭尸,也无法替司慕报仇。
而平野夫人又杀死了芳菲。
如果替芳菲报仇,那顾轻舟更应该把司慕放在哪里?
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充斥着顾轻舟,让她捧着粥碗无法动弹。
“不是每个委屈,都能有个公道。”蔡长亭还在耳边道。
顾轻舟茫然点点头。
蔡长亭又问:“你还喝粥吗?一会儿凉了。”
顾轻舟将手里的粥,一口饮下。粥的确是有点凉了。
山中的气温,跟太原府的完全不同,如果长期生活下去,会没有昼夜,不分四季了。
“很难过,是不是?”蔡长亭问她。
顾轻舟点点头:“生死是大事,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不能轻易决定旁人的生死。可司慕他那条命,真是太没有价值了”
顾轻舟甚至能想象,当司芳菲要杀司慕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甚至,司芳菲的枪抵住了他的额头,他也会笑问:你闹什么呢,当心走火。
然后,那枪被消音,一枪洞穿了他的脑袋。
他估计倒下的一瞬,还在想:怎么真走火了?
他不会相信,自己的妹妹想要杀了他。只为了自己那点感情,那点畸形的贪恋,就能要了他的命。
顾轻舟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血肉模糊。
“命也分贵贱。就像大人物的命,是比较值钱的,咱们小人物的命,都没什么价值。”蔡长亭道。
见顾轻舟吃完了,他站起身:“早点休息。”
顾轻舟扬起眸,问他:“你还在想走复辟这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