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姗一愣。
旋即她笑了:“您可是第一个叫我华太太的。”
她结婚之后就立马被她父亲派往新加坡,路上其他人都叫她叶小姐,包括她自己都以为,自己还是叶小姐。
她都没进入华太太的角色。
顾轻舟直到黄昏时分,才跟着她舅舅孙合铭一起,回到了司府。
客厅里摆放了一把香灰莉,香飘得满屋都是,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这是顾缨采摘的。
几个人都在,等着顾轻舟回来吃晚饭。
顾轻舟让他们稍等,就上楼去简单洗澡更衣。
“如何?”顾绍问顾轻舟,“他们都能定居下来吗?”
“三家都愿意定居。白护卫司看了他们的介绍信,以及他们家族的情况说明,事情就算定下了。”顾轻舟道。
阮家、徐家这批人,会在新加坡落脚,不去英国了。
等他们稳定之后,其他旁枝或者亲属,大概也会慢慢接过来。
顾缨笑道:“太好了,我们以后就在新加坡常住了。”
顾绍如今是阮家的人,顾缨跟着他,也在阮家生活。
阮家的大太太非常疼顾绍,对顾缨也是诸多照顾,让顾缨有了种家的错觉,比从前的顾公馆温馨多了。
“能看到阿姐,还有徐姐姐。”顾缨道。
她性格挺开朗的,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天真。
“阿姐,姐夫呢?都一整天了,怎么没看到他?”顾缨又问。
叶姗和顾绍同时看了她一眼。
顾缨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不知缘故。
“他还在国内啊。”顾轻舟则是毫不在意,“你不知道吗,战事还没有结束呢,只是在停战和谈。”
“可”顾缨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绍重重踩了她一脚。
顾缨吃痛,也明白了她阿哥的意思,话就打住了。
就在此时,司琼枝回来了,打破了这点怪异的气氛。“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得早,你们来了我没去接,今早又是早班。”司琼枝对众人道。
顾绍睁开眼,瞧见了窗帘外透进来细碎的薄光,已经天亮了。
很热,他穿着单薄的衣裤,额头也出了层细汗。
推开阳台的门,他首先瞧见了另一处的小院子,到处都是宽大叶子的树木,郁郁葱葱。
他也看到了远处的黄盾柱树,开了满树的花,明黄色的,颜色浓郁得像火焰,要把整个盛夏点燃。
“这庭院看着像江南的,可树木却又完全不同。”顾绍想。
再像,也不是了。
顾绍也想起出发前,他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告诉他的那些话。
军方有传言,说司行霈很久没有露面,已经被流弹打死了。
顾绍听到那样的话,并没有像自己预想中的轻松,甚至暗中窃喜。他在听到的瞬间,很难过。
他想:轻舟没了丈夫,她的孩子没了父亲,以后要怎么办?
没人可以取代亲生的父亲,也没人可以取代最爱的男人。
顾绍也做不到。
可看到了顾轻舟时,他又觉得谣言不可信。
顾轻舟的脸色红润,刚生产过的她有点丰腴,不似从前那般清瘦,脸上的笑容温柔恬静,没有半分清苦。
如果司行霈真不在了,她一定会察觉到的。
以她的聪明和机敏,没人能瞒得住她。然而,她没有半分愁苦气,就意味着,司行霈应该没事吧?
他到底去了哪里?
为何军方会有那些谣言?
而且,顾绍冷眼旁观,叶督军的女儿叶姗千里迢迢,好像是专门来看轻舟的,难道他们也听说了吗?
顾绍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就进了顾轻舟的院子。
顾轻舟早就出门了。
这次跟着顾绍和舅舅一起的,还有阮家和徐家。这两族出发之前,先给司督军发了电报,让他们接待。
他们是准备落足此地,还是从新加坡转到英国去,顾轻舟不强求。
她首先要带着他们去见华民护卫司署的长官。
司署最高的长官,官职就是叫“护卫司”,这样的称呼跟华夏的官职称呼不太一样,顾轻舟也是很久才适应。
现任的护卫司叫白远业,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没有妻子,身边只有两个养子,一个姨太太。
他在新加坡的时间不长,却因为声望极高,去年才上任新的护卫司。
“太太说了,她约了白护卫司和阮家、徐家的家长,以及孙家的舅老爷,一起吃早茶。如果他们要定居,很多手续是要办的,估计太太今天会很忙。”女佣对顾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