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跟上两步,压低了声音:“药有什么问题吗?”
“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也看得出来,他们请我,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后面还有他们的母亲打搅。
我的药方很简单,就一味药,不符合他们对中药的理解。万一他们先起了怀疑,不肯服用,瞒天过海什么的,白耽误了病情。”顾轻舟道。
裴诚也略感惊诧。
他记忆中,中药总是一大堆的,什么时候听闻过只有一味?
别说是普通人,就是他这样向往中医,也产生了两分动摇。
怪不得司太太要先瞒住了。
“是什么药?”裴诚问。
这种病,顾轻舟以前就看过,而且师父的医案有过很多的记载,顾轻舟驾轻就熟:“车前子。”
裴诚不懂:“这药真的很神奇吗?”
“不是神奇,是对症。对症下药,就贵精不贵多,哪怕一味药,只要对症也有奇效。”顾轻舟道。
裴诚似懂非懂。
顾轻舟笑道:“等他痊愈了,我再告诉你吧,那时候说更有说服力。”
她给裴诚留了个悬念,让他时刻挂心着,不至于失去了兴趣。
临走时,顾轻舟看了眼裴诚:“裴医生,你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暗恋了琼枝两年毫无进展?”
裴诚没想到突然岔到了这里,一个趔趄,只差站不稳。
“司太太,司小姐她说什么了吗?”裴诚紧张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寻蛛丝马迹。
顾轻舟摇头笑笑:“没有。”
裴诚有点泄气。
他还想说什么,正好司琼枝过来了,她刚听说顾轻舟来问诊。
她和裴诚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态度冷漠的转了脸。
“大嫂,怎样了?”司琼枝把裴诚晾在旁边,问顾轻舟。
“没什么大事,就是腹泻。”顾轻舟道。
“我刚在护士站聊天,听说陈医生想了个怪招,就是要用在阮少身上。大嫂,幸好你来了,要不然阮少要恶心下半辈子。”司琼枝笑道。
陈医生就是阮佳寒的主治医生。“什么怪招?”顾轻舟问。
裴诚把医生赶走之后,自己回到了阮佳寒的病房。
他看向顾轻舟:“司太太,您是要给他把脉吗?”
“怎么,裴医生对中医也有兴趣?”顾轻舟问。
“西医行业里也有害群之马,中医自然不例外。随着西学东渐,华夏把中医当成糟粕,成天骂中医,我认为实在简单粗暴。
中医存在了几千年,它的发展源远流长,对身体有独特的释义和治疗,它们是有效的、合理的。
中医难学,听闻从前一个学徒要学二十年才可以出师,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西医的入侵,中医学徒越发浮躁,半桶水也越来越多。
再加上舆论的攻讦、政府的打压,中医如今不景气,不少人提起它都嗤之以鼻,但我很敬佩它。”裴诚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天生就能蛊惑人心般。
这番话,好像是说给顾轻舟听,其实是说给阮佳寒和路茹听。
裴诚看得出,路茹和阮佳寒这两口子找顾轻舟,有点病急乱投医。
西医院治不好他们了,所以找中医试试,这是路茹的心思;不想转院,而且听闻过顾轻舟的盛名,也许她可以给个机会,这是阮佳寒的心思。
他们受过西方的教育,生活在繁华的南京,接触的思潮里,中医都是落后的、愚昧的、甚至是害命的。
裴诚用旁观者的口吻,讲明他对中医的崇拜,也是给病人信心。
顾轻舟莞尔:“你对中医有这么高的赞誉,我很高兴。改天你有空,我们可以私下里谈谈。”
她和裴诚接触不多。
几次接触下来,顾轻舟发现裴诚有种天赋:他很会鼓舞人。
当初琼枝对胡峤儿的死心虚忐忑时,裴诚也鼓励了她。而且他的鼓励不会让人感觉虚套,而是实实在在。
从这点看得出,他实在很善良,而且情商不低。
只可惜他在爱情里没有这份游刃有余。
他对爱情很生涩,没什么信心,再加上碰到了司琼枝那样异类的女孩子,更加缺乏自信。
等他信心全无的时候,他的聪慧才智都无用武之地。
顾轻舟有点替他惋惜。
“那是我的荣幸,改日定要向您讨教。”裴诚道,“我今天能看看吧?”
顾轻舟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和裴诚一问一答说完话,这才看向了阮佳寒。
阮佳寒把胳膊伸了出来。
顾轻舟为其把脉,半晌才道:“我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