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她突然听到她姑姑说,她自家的地盘上,可能要遭遇战火,司玉藻慌了。
这是她家,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的亲人和朋友们,都在这里。就连门口她亲手种下的黄盾柱树,她都舍不得被炮灰摧毁,何况她的亲人们?
“日本人的野心太重了。”祖父感叹道,“他们想要新加坡。新加坡是交通枢纽,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咱们是躲不过去的。
不过你放心,咱们有实力拼一拼,就算英国人彻底撤走,新加坡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司玉藻心事重重。
晚夕,她和顾轻舟两个人沿着柔佛长堤散步,海风吹在面颊上,湿润微凉:“姆妈,我”
“你还是去上海。”顾轻舟道,“你放心,家里不缺你一个人。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责任和生活,你不用和家庭绑在一起。”
“会不会”
“不会。”顾轻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没有战争,只是早晚的事。你阿爸已经在做战前防御,我们尽可能保护好家。”
“那我不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司玉藻道。
“你在家的话,你阿爸是绝不会让你上战场的。到时候,你只能躲在后面,看着我们上前线。”顾轻舟道。
司玉藻震惊看着她。
顾轻舟转过脸,轻轻替她压了耳边的碎发:“你是司慕的遗孤,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阿爸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你到时候扭得过他吗?”
司玉藻当然知道。
她父亲是最疼爱她的。
在父亲心中,母亲排在第一位,第二就是玉藻了。“你既然走出了新加坡,以后的路就不要和我们捆绑在一起。你要去搞清楚内心的恶魔,要去承担自己身为医学生的责任。留在新加坡,你是司小姐;留在上海,你可能是
司医生。上海也不太平,万一真的有事,你能出一份力气。”顾轻舟道。
司玉藻仔细想了想这话,觉得母亲言之有理。
她留在新加坡,想要上战场就得跟她父亲斗。
司玉藻觉得自己一点胜算也没有。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离开,以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早上,司玉藻稀里糊涂上了飞机,被她母亲送离了新加坡。
等飞机上空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这世上爱她的人,不止她的阿爸,还有她的母亲。
母亲对她的爱,一点也不比父亲少。
当母亲知道新加坡要遭遇战火,她也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
把司玉藻留在新加坡,哪怕是锁在家里,司玉藻都不是安全的。
只有将她送走,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不,我要回家!”司玉藻站起身,“咱们回新加坡。”
可飞机的驾驶室是反锁的。
宋游按住了她的肩膀:“大小姐,请您坐好,飞机不可能回去的,这是太太吩咐的。”
“我怎么那样糊涂?”司玉藻只差哭了,“姆妈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总是被她骗!”“那是太太,被她骗不丢人。再说了,太太的话也有五成是正确的,你留在新加坡一点用也没有。”宋游道,“太太和师座是不会让你上战场的。一旦新加坡被攻占,多一个
人牺牲而已,没意义。”
司玉藻狠狠瞪他:“我们就要这么若无其事讨论牺牲吗?”
“谁能不死?”宋游很无所谓,“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
司玉藻彻底愣住。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心急如焚坐下来。
她不停的想心事。
快要下飞机的时候,宋游告诉她:“太太叮嘱我,让我和李效保证大小姐留在上海,所以你不要想如何偷偷溜走。”
司玉藻只得跟着宋游回自己的公寓。
在公寓楼下时,她看到有个人在偷窥她。她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灰色衣角一闪而过。
司玉藻蹙眉。
宋游和李效也看到了。
宋游给司玉藻使了个眼色。
司玉藻会意,点点头先上楼了,等宋游去追。
两个小时后,宋游才回来:“追到了,是上次在学校门口出现的那个人,跟着潘落英的。”“他偷窥我作甚,想替潘落英报仇?”司玉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