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商的身子和四肢很快就僵硬了。她不停念着咒语,手里的符咒和法器不肯脱离,全部跟着她苦守艮位。
外界的声音和人,她一概听不进。
她的手指和面颊很疼,寒风像刀子似的,要切开她的皮肉。
她甚至感受到了热血从她的额头落到了唇边。
她的四肢麻木、脏腑冰冷,肌肤被割,每一样都是酷刑,但她不敢松懈半分。
她的母亲、姑姑和颜恺,都在香港。
哪怕她死了,只要能催动阵法,她也死而无憾。
陈素商不知自己坚持了多久。
一开始很难熬,后来逐渐麻木,她的身体是一根木桩,稳稳戳在了艮位。
阳光暖暖照在她身上,她的眼睫略微动了动。
眼皮有千斤重,她艰难睁开。
视线里一片朦胧的白。她用力眨了眨,终于看清楚了。
师父已经离开了他的震位,走向了中宫的雪竺。
而雪竺,直直倒在长青道长怀里,似乎比陈素商还要僵硬。
“成功了吗?”陈素商问。
她一开口,才意识到嘴唇和舌头都没怎么动。
袁雪尧也离开了位置。
他朝陈素商走过来,扶住了她,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了她。
一杯冰凉的水,缓缓从口中流入,陈素商打了个激灵,人终于活泛了一点。
她艰难问袁雪尧:“成、功?”
“成功了。”袁雪尧道,声音里却无半分喜悦。
叶惟一直没有动,还坐在他的位置上,远远看着中宫位置的雪竺。
陈素商这时候觉得不对劲,搀扶着袁雪尧的手要站起来。
她的腿脚僵硬,浑身酸痛,好半晌才爬起来。
她站不稳,仍需要袁雪尧搀扶着,慢慢走向了雪竺和道长。
道长轻轻搂着雪竺。
而雪竺的四肢和身体,仍是之前的僵硬。
陈素商俯身,摸了摸雪竺的颈侧。
她明明是有心理准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摸雪竺的脖子。可她真的摸到了,猛然抽回手,被吓到了,难以置信看着道长,又看向了袁雪尧。
雪竺死了。
布阵的地方,就在山顶,开车上去不过半个小时。
道长把叶家叔侄三都叫了过来。
大家先演算了一遍,确定方位无错,又彼此对照方位。
“我守中宫。”长青道长说,“阿梨守艮位,雪竺守震位,雪尧离位和坤位,叶惟守乾位。”
陈素商有点疑惑。
师父说,守两个方位的人很危险,可他自己守中宫,每个方位相和,都要经过中宫,中宫才是最重要的位置吧?
她对阵法不算特别熟悉,这点疑惑,她也不敢表露出来。
怕自己班门弄斧。
况且,这么简单的道理,叶惟和袁雪尧、雪竺能不知道吗?
陈素商沉默不做声了。
他们一直在忙碌,直到深夜。
凌晨刚过,袁雪尧开车,把众人带到了山顶。
选好了地方,正好应对飞星得令的具体位置,叶惟、袁雪尧和道长开始在地上画阵法图。
图画好了,就只需要对阵。
雪竺站在旁边,拿着一个手电筒,视线一直落在道长身上。
她看着他,生怕错过了点点滴滴,视线里已经模糊了。
不知不觉,她流了满面的泪。
待阵法快要画好了,雪竺突然靠近了陈素商:“素商,我房间桌子上有封信,是给道长的。等你回去了,记得告诉他,让他去拿。”
陈素商诧异:“你别说丧气话,师父说危险不大。”
雪竺苦笑了下:“我未雨绸缪。”
陈素商觉得,这是个阵法,布完了他们就可以回家。
但雪竺的话,突然打开了她心里另一个口子:万一,他们都回不去呢?
她还没有跟她的生母和颜恺告别!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最近的种种,都在挤压着她的神经,她反应都不够敏锐了,陈素商到底不太适合做个大术士。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她想回新加坡去,跟颜恺过点小日子。
到时候,母亲和姑姑都在她身边,远离术士的硝烟,平平静静的。也许会跟她婆婆学做菜,将来继承她的餐厅。
她这么想着,那边的阵法已经画好了。
陈素商站到了艮位。
道长走到了她身边,把一个玉佩递给了她:“你拿好。”
陈素商没接:“我有一块,上次您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