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争执

“你”听到陈宜中的嘲讽之语,王熵果然气得不轻,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一来就有些起伏,面色也变得潮红,留梦炎见了赶紧扶了他一起,坐到了一旁的矮床上。

“陈与权,莫把自己说得那般大公无私,谁不知道自禁军之变后,你就在那里一手遮天了。你不服气是么,老夫就与你来论论。”王熵等气稍微顺了一点,就一把推开留梦炎的手,坐在床上指着陈宜中说道。

“喔,王相有何高论,某洗耳恭听。”陈宜中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便不再想和他们纠缠,却也不好就此拔脚就走,看到王熵的情形,也想听听他会说什么,仍旧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端起那杯茶就啜了一口。

“你莫以为别人不知道,那姜才与苏刘义以前在哪里效力?以前你除掉韩震用的什么罪名,如今又召入两个贾相旧部,这是何道理。此其一,其二,殿前司都指挥使张彦也是你举荐的吧,如今带着御前禁军在何处?为何还不回京。其三,谁不知道枢府如今没有主官,你说什么枢府所出,难道不是你一人所拟,奉劝你一句,莫欺官家年幼,想做权臣,贾某人的下场就在那里。”

“想不到王相年岁已高,口齿还是如此伶俐,陈某人做事无愧于朝廷,你也莫做捕风捉影之事,若是有言,不妨直接上奏章弹劾于某,陈某自当免冠待参,若只是徒口舍之快,某没有兴趣陪你斗嘴。国事繁多,某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看着陈宜中一番冷笑踏出了政事堂大门,王熵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一片,边上的留梦炎也心里不太舒服,陈宜中做事太过刚硬,完全没有和谐的余地,这样子才导致政事堂天天这样子吵吵嚷嚷,却又很多事都办不成。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能明确事权,对大宋将是很大的隐患。

“留相,你也看到了,不是老夫无事生非吧,此子气焰嚣张至极,根本不把你我放在眼中,如何?要不要策动御史上书?”王熵没有想过单独行事,拉上留梦炎才有胜算,太皇太后也不可能置两位老臣的意见于不顾,可是留梦炎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激将之法。

“起码现在还不行,陈与权并无过错,行事就算是跋扈了些,也不过是初登相位,年轻气盛之因,太皇太后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如今多事之秋,还是想想如何同舟共济吧。”他摇摇头说道,开玩笑,现在国事一团乱麻,没看到前些日子连宰执都弃官而逃么,你去了他的职,难道自己上?

“某要进宫一趟,却不是为了他的事,鞑子使臣到了许多天了,如何措置,也应该有个章程才对,老夫去瞧瞧太皇太后的意思,看看要不要谈?王相,不如同去吧。”

听到留梦炎发出的邀请,王熵苦笑着点点头,这估计是陈宜中唯一没有管的事了,他说的对,晾了人家这么久,也应该有个态度了,不趁着这大好时机与北方和谈,难道还要继续打下去?要知道,国库里已经没有钱了,就连此次犒赏,都没能拿出多少东西,全靠他们自己的缴获还算丰厚,才算是没有激起军变。r1058

临安城外吴山下的军营此刻并没有多少驻军在内,原本满是帐蓬的营地也稀稀落落地大部分空着,这里曾经驻扎过张世杰所部的勤王军,因此颇为宽敞,被安排在这里之后,姜才每天都呆在这里,等待着进行对自己的安排,可是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始终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让他不禁有些烦闷

手下的那些骑军都感到了自家主将的心情,在训练中格外卖力,生怕自己被抓到错处触了都统的霉头。原本想在这里借机发泄一番的姜才看到他们的勤力与自觉,慢慢地也忘了自己的初衷,转而在一旁指点起来,深知他脾性的副手施忠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论功,所有在那次冲阵中活下来的骑军弟兄都得到了超升,可最后还能完整到这里的,也没有原来的四分之一。现在全都成这支几乎是重组的军中将校,施忠本人也升到了副统制,与现在的姜才已经平起平坐了,当然谁都知道,他这个首功还没有叙下来,按刘禹的话说,至少也应该是一路总制。

一转眼,离着到这京城也有三四天了,除了献俘之时有一半的弟兄跟着进了趟城,为了避免麻烦,所有的人都被严令不得随意外出,闲下来的汉子们只能日日苦练当发泄,不然那余下的精力还真不好排遣。在指点了一个年轻的骑兵枪术要决之后,姜才退回来看着他们继续训练,施忠也跳下了马背,随手将绳子递与亲兵。

“老姜,大郎的伤快见好了吧。”施忠找了一个合适的话题,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姜才很清楚他的意思,在身上拍了拍,发现自己着了甲,转身走到坐骑前,从后面的布兜里摸出一包烟,拿了一根给自己点上,正要再拿时,不防整包都被人抢了去。

“你这厮,要烟便要烟吧,还装出一付关心大郎样,他歇了这许久,已经无甚大碍,不过伤口还未全长好,某让他呆在营中,你可莫要假好心,弄迸了口不是耍的。”话虽如此,姜才还是将儿子的伤情简单说了下,姜宁同他一样,底子厚,也就是血流得多了些,愈合起来很快的,其实说起来他自己身上的那些伤也不见得比儿了少多少。

“放心吧,某视大郎如亲子,你难道不知,怎会害他,等他全好,某还打算带他去见识一番呢。”施忠吐了口烟,拐弯抹角地试探道,原本打了胜仗,活下来的哪个兜里没些银钱,那些个没有家室要养的总得找个花钱的去处,都是大字不识的厮杀汉,自然不是赌就是嫖了,他此番来也是受弟兄们所托而已。

“老施,不瞒你说,你我也都是从普通一卒过来的,弟兄们那点心思某何尝不知。可这里是天子脚下,难免碰上些势利之人,一个不好就是灾祸,到时你我要如何是好?你与弟兄们说说,再忍耐几日,等到咱们的差使下来了,某做东,请大伙耍个痛快。”听到姜才的话,施忠很理解他的难处,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他们这次立了大功,等着挑错的人肯定不少,现在前途未定,怎么也不能给姜才找麻烦。施忠望着不算太远处的那座巨大城池,虽然没有建康城那么高,可整体还是很雄伟的,可惜的是,自己这些人不属于这里,与其在此不痛快,还不如去别处逍遥呢。

“无事的,太守不也没定下来吗,他都没急,你我急什么,朝廷总要给咱们一个交待的。”看着老伙计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清楚施忠想说什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学着刘禹习惯的那种做法,双指一弹,烟点划了一个弧线飞出去。

“弟兄们,打起精神,再来演练一遍阵形,今日加餐某出钱让大伙吃顿好的。”姜才站到自己的将旗下,举着手掌握成喇叭形,大声地喊道,可惜刘禹要他们在这里不要用后世带来的那些东西,不然也不用这么费戏地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