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战

为何要推进这么远,刘禹没有向他们解释,不过马暨同姜才一样,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里到横山寨也就十来里路远,千里镜当然看不到一千里,可是如果能抵至鞑子大军之前,光是凭肉眼就能判断出城内的大致情形,更不用说那种镜子了。

城池有没有沦陷,谁都不敢去下定论,哪怕有着这样那样的疑点,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再怎么赶,都比不上鞑子就在眼前,如今能将近两万围城之军吸引出来,要么就是城池确实已被攻破,要么就是围城不需要那么多人马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让人不敢设想的,然而援军毕竟是来了。

“求仁得仁,上天会看到我等的努力,那些阵亡的袍泽们,也一定会看得到,大宋没有抛弃他们,如此,我等才能称得上尽力了。”刘禹悠悠一叹,便带着余下的人朝外面走去。

等到他们几个人一起走出来,大帐外头,中军的将士们正在列队出营,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兴奋,毕竟这是真实的战场,面临的将是生死相搏,到了这一步,能做到面色如常已经很难得了,指望他们精神抖擞,还得想别的招数。

这个招数很简单,一个捆扎好的木头架子被一群人扛着跟在队伍后头,已经在外列队的将士们都不解其意,结果那个架子一直被扛到了军列的前方才停下来,那群人用粗绳子拉住了较小的一头,然后一齐用力将它竖了起来,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架子足有三四个男子那么高,在阵前显得十分突兀。

架子的形状是下头粗上面细,大致呈一个塔形,后面是一架斜斜的长梯,顶端是一圈木栏,像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对于将士们来说,这种形制的高塔并不算陌生,因为营中的哨位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没有这么高而已。

等到大队人马列阵完毕,刘禹带着几个亲兵骑马缓缓穿过军列,多达万人的大阵已经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的主帅一直到了阵前才停下来。

下马之后,他扛着一面旗帜就踏上了木梯,几个亲兵赶紧在下面扶住,架子扎得极为牢固,作为主干的四根竖木足有碗口粗细,不过加工就粗糙了些,连树皮没有剥下来,上头还残留着枝叶。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步爬到了塔顶,突然登上高处的眩晕感让他的手紧紧抓住了栏杆,闭上眼定了定神才将一面旗帜一一捆在两边的竖木上,大风将旗帜吹开,金线织就的云龙纹饰当中,露出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劉”字。

当然,作为穿越者三宝的传音筒、千里镜、大喇叭,那是须叟不会离身的,刘禹站在这高达六七的架子上,挺直身体,整了整被风吹歪的翅帽,然后看了一眼下面黑压压的军列,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虎贲中军听令。”从高处喊出的声音,被喇叭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原本就心摇神曳的将士们猛地抬起头。

“前进!”

娈凤州到横山寨之间只隔着一片狭长的河谷,正面宽度连一万人的军列都很勉强,所以元人才会只派出了两万人到此,而宋人方面人数虽多,地形上却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优势。

“那条密道可能穿到他们后头去?”刘禹望了一眼前方,就将视线收回来,打量着背后的那座大山。

后世的卫星云图上,这一带早就变了模样,324国道为主的公路交通网遍布各处,南昆铁路更是连接西南的重要运输线,那些山林中的参天大树,早就成了某个时代的家具或是建筑材料,就连大山都在人类的活动中节节败退,只有此刻还能欣赏到它最原始的风貌。

“不成,某找峒人带着走过了,密道的顶端,在大山的最高处,下头尽是峭壁,人马根本不可能下得来。”

姜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实际上一早他就有过这种打算,如果能绕到敌人背后,就凭这里的地形,他完全有信心再打出一场独石滩那样的战斗,可惜,战例不会永远偏向某一方,既然不能以奇胜,又无法指望对方永远智障,那就来吧,正面对决,他也不惧。

“出营列阵。”刘禹指了指营中正在搭建的一个木头架子:“把它立到前头去。”

此令一出,不独姜才就连马暨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他是对着亲兵说的,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出战的将不是其他的任何一部,而是他自己所领的中军!

“下官请任选锋。”马暨抢出一个身位朗声说道。

“末将等也愿为先行。”虽然有些磕巴,其余诸军一样表了态,这个时候要的就是态度,至于危险,前方最多只能摆出一个军,赌运气也有七成不中,谁都不是傻子。

刘禹本来就没有激将的打算,他这么做,为的只是稳妥,毕竟中军全都是由各州禁军编散而成的,其中还有很大一部是马成旺的起家人马,战力其实是不错的,需要的就是磨合,怎么个磨合法?行军操练是其一,上阵见血更为重要,不过这些人能有这种觉悟,还是值得表扬的。

“诸位英勇,本帅甚是钦佩,不过杀鸡焉用牛刀,你等整装待命,一俟中军疲惫,再接替也不迟。”一句实话,不料被中军的诸将听成了小觑,为首的一个大汉当即就咋了。

“凭啥他们是牛刀,俺们中军就是杀鸡刀,末将不服。”

“娄大蛮子,抚帅还能说错你了,有啥不服的,一会别撑不到半柱香,就哭着要俺们替换,总得给老子留个出营列阵的时间吧,大伙说是不是?”

哄笑声中,大汉那张本来就黑黝黝的面孔一下子涨成了紫色,他拿手指着那个取笑自己的将校,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还是马暨上来给了解了围,将那些架秧子起哄的人都轰出帐去,倒不是怕大汉怎么着,而是那位年青的抚帅动怒,毕竟这是军前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