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博文风中凌乱了。
他看着席镶,觉得自己还身在梦中:“此事,我们还是先问过我阿娘和师尊,看是否有什么内情。”
席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点头。
甄博文肯定不能直接去问席瑞安的,假如这事不是真的,他去问了就是坏了他阿娘的名节,所以他是立刻向岑相和席镶告辞,一脸懵逼的坐上牛车回家。
等牛车出了城门,甄大郎在前面赶车,车上只剩下他和甄二郎了,他才问甄二郎:“和恩师成亲的是哪家娘子?”
甄二郎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甄博文,仿佛不解他此时怎么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都结巴了:“大、大哥?”
见甄博文眼睛一直坚持的看着他,甄二郎才发现,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和县尊要成亲的是自家阿娘,他一下子惊慌起来:“大哥,是…是……”
甄博文小声地问了句:“阿娘?”
甄二郎的狗狗眼又睁大了,特别沮丧地点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表情。
甄博文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端正的坐在牛车上,表面上看上去淡然又平静,实际上他的内心半点不平静。
他下了牛车,站在甄家村的村口,看着这个距离自己离家不过五个月却仿佛有着翻天覆地变化的族村,他走之前,也就他家建了四合院,现在回来,村里已经逐渐坐落了好几间崭新的砖瓦房,水泥路一直通到了他家门口,一路上坐牛车回来,半点不颠簸。
他很少做梦,偶尔做梦,梦里的景象也是家中原土胚房中,贫穷的一切,生病却无钱医治的父亲,被阿娘卖掉的同胞姐姐,年幼黝黑瘦小,却已经跟着父亲和大伯在外面做泥瓦工的弟弟,瘦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夭折的幼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道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让他不停的鞭笞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上进士,改善门楣,一定不要再经历那种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奔着目标一直向前,不曾动摇,不曾回头。
然而此时,他站在自家的四合院门口。
不知何时,他年幼时害怕和渴望改变的环境已经改善,家中住的不再是一到下雨天便四处漏雨的土胚房,不再是冬季四处漏风,冷到让人无处躲藏的土胚房,不是一家子人挤在黑暗狭小的屋子里,连大声说句话整个屋子都能听见的土胚房。
“博文回来了!”第一个看到他的是在门口削土豆的族人,当下高声一喊,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涌出来许多人,还有人拎着爆竹出来:“快快快,把爆竹点上。”
“文曲星回来啦!文曲星回来啦!”
“二婶子!二婶子!进士老爷回来了!”
原本大多数都是叫甄博文名字的,现在这些同村的族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了,生怕亵渎了他,加上甄博文从小就和别的孩子表现的有些不一样,干净、冷淡、清隽,大家都有些怕他,竟不知不觉喊成进士老爷了。
他们也不敢离甄博文太近,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想靠近又情怯不远不近的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笑容满面。
甄博文得中进士,对他们整个族群来说,无疑是令全族都十分高兴的大事,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来到甄博文家门口,亲近些的直接去甄博文家里。
像族长、村长、里正、甄大伯一家这些亲近的人,全都在甄家帮忙招呼客人。
甄博文从进门开始,身边就围满了人,有些人他不需要作陪,族长、里正他们,他还是要出来一下的,导致他从回家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单独找他阿娘说话,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又累又困,整个人脑子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