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而节目组要的就是这种矛盾和冲突,并没有上前调解的意思。
几番纠缠后,明清被气哭了,拖着行李箱和俞川去了另一个房间。
余白目睹这场闹剧,但却置身事外,没帮任何一方说话。
晚上四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他明显感觉俞川和明清两人对他没有那么热情了。
不过他完全不在意,全程扮演一个哑巴人设。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一个旅行节目被硬生生演成了哑剧。
节目的执行导演才终于站出来给四人提前预告,宣布他们作常驻嘉宾的身份,需要好好经营这个民宿,明天开始他们会邀请各行各业的素人作飞行嘉宾住进来。
另外,还有一位常驻嘉宾因飞机晚点要明天才能到场。
四个人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各自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那位飞机晚点的常驻嘉宾赶到了——是圈内十分有名的戏剧演员冉吉。
冉吉一到,瞬间成了气氛活跃机,虽然董半烟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但俞川和明清显然开心多了,民宿里热闹不少。
五个人一起度过了还算和谐的白天,下午晚饭前,节目组说的素人飞行嘉宾到了。
飞行嘉宾出镜之前,节目组特别关掉摄像头强调,说这一位是这片海洋旅游项目开发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变相来说也是一位翻手云覆手雨的资本家。
节目组这么说的目的不言而喻——让他们五个艺人把嘉宾供起来,可不能得罪了半分。
余白不禁又想起之前吕盛请吃饭时,对着祝昱臣的那副狗腿样。
他轻嗤一声,并没有把节目组的话放在心上。
没多久,海那边开过来一辆游艇。
游艇在沙滩边停下,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沙滩服的男人,身量和余白相差不大,带着一副墨镜,看不清相貌。
余白微眯起眼睛,觉得这人莫名眼熟。
纪子濯的头发被沙滩上的海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能看出他的皮肤很白。
他从沙滩那头走过来,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最后走到余白面前时,他勾唇一笑,取下脸上的墨镜。
他向余白伸出手:“你好啊,余白。”
哪怕是有镜头在拍,余白也没能掩饰住眼底的震惊,他愣愣地看着纪子濯伸过来的手。
好半晌,他才回握住,呆呆地应了一声:“你好。”
这个人竟然是和祝昱臣合照的那个少年,只是少年脸上的腼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沙滩上的阳光还耀眼的笑容。
从纪子濯来了之后,余白开始变得有些不安。
其实一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可是余白深陷其中,就不免产生过多的联想——比如当时祝文斌对照片避而不谈的态度,照片里祝昱臣截然相反的笑容,以及不久前争吵中那句“是谁都和你没关系”……
纪子濯性格外向,刚到就和冉吉一拍即合,两人聊了很久的天,最后决定晚上在沙滩上做烧烤,招呼大家一起准备食材。
余白收拾好心情,提议自己去民宿仓库找烧烤架,节目组派了一个摄影师跟着他。
民宿的仓库修建在后门,是一个昏暗杂乱的储物间,余白打开门,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后退好几步。
随后他被一双手撑住后腰,身后有人扶住了他,他回头,撞上纪子濯笑吟吟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躲,但又怕在镜头前反应过于激烈,只好忍住了。
纪子濯便说:“我来帮你找吧。”
然后一把将余白推进仓库里。
仓库里挂着一盏微弱的灯,余白踉跄一步站稳,再回头时,纪子濯已经把仓库的门关了,没让摄影师跟进来。
“你推我干什么?”余白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纪子濯则是上前一步逼近他,语气意味不明地问道:“听说你和祝昱臣结婚了?”
余白心头一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强行冷静下来,反问:“你什么意思?”
纪子濯却只是笑着不说话,随手翻了翻手边的杂物,转移话题道:“啊,烧烤架在这儿,我先搬出去了。”
他搬着烧烤架往外走,余白见状跟上去,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录着呢。”
纪子濯扭头冲他挑了挑眉,推开仓库门,走到摄影师身边去了。
“你……”
余白瞥了一眼镜头,硬生生憋住了接下来的话。
烧烤架被纪子濯搬走了,余白空手走出仓库,回到众人烧烤的沙滩上,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他面色不太好,心头的不安愈来愈烈。
沙滩的篝火堆旁,俞川和明清准备着食材,冉吉在摆弄炭火,董半烟则端着一杯饮料独自在品尝。
没人注意到余白的异常,只有纪子濯不时冲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这让他愈加烦躁。
他总觉得,这个纪子濯和祝昱臣的关系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冉吉和俞川负责烤肉,因纪子濯是这一期的飞行嘉宾,这顿烧烤也是他的欢迎宴,所以除了余白和董半烟以外,大家都对纪子濯十分热情。
没多长时间,纪子濯手里就被塞了许多烤好的食物,他埋头挑了挑,拿着一串肉朝坐得离他最远的余白走去。
余白看着纪子濯笑吟吟地朝他靠近,不由皱了皱眉,碍于四周的摄像头,他没能起身离开。
“吃吗?”纪子濯把手里的肉串递给余白,在他身边的矮凳上坐下,像是过来找余白聊天似的。
“谢了。”
余白接过肉串,神色还算平静。
“不用谢。”纪子濯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的视线在余白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余白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不料纪子濯突然凑过来,刻意避开摄像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们上/床了吗?”
余白瞳孔骤缩,转头盯着纪子濯的眼睛,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纪子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别紧张,我就是很久没回来了,有点想他了。哦对了,他没和你讲我们的故事吗?”
那句刻意强调的“我们”落进余白的耳朵里,他不受控制地手中猛然用力,手里串肉的竹签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纪子濯立马掩去眼底的异常,恢复镜头前人畜无害的模样,抓起余白的手仔细查看道:“小心一点,你没受伤吧。”
“没有。”余白迅速抽回手,偏头不再和纪子濯对视,而是盯着面前跳跃的篝火堆。
纪子濯似乎觉得余白这样的反应十分有趣,他磨砂着手心里一闪而过的细腻触感,看着余白被篝火勾勒出的单薄轮廓道:“你摸起来手感真好,你们真的没有上过床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神经病。”余白终于没忍住,低头咒骂了身后人一声,站起来走了。
纪子濯满意地哼笑一声,把从余白哪里接过的断了的竹签扔进面前的篝火堆。
众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余白突然离开的背影,却什么也没说,各自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只有节目组负责跟拍的摄影师一路跟着余白。
余白走在海边,夜里的沙滩上空无一人,他脚下的沙土湿软,面颊不时拂过咸咸的海风,耳边只有阵阵的海浪声。
周遭一片静谧祥和,他的脑子却像一团乱麻般糟糕。
他越走越远,渐渐地快要看不到民宿前生起的篝火堆。
摄影师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出声提醒余白不能再往前走了,余白却没有心思再继续拍摄。
他回头告诉摄像大哥自己心情不好,想自己静一静,麻烦他自己先回去。
摄像师犹豫了片刻,叮嘱他别待太久,便原路返回了。
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余白长舒一口气,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选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
夜里的海风有些迷眼,余白索性闭上眼睛仰躺在宽大的礁石上,让不安的内心随着潮起潮退渐渐平息下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内心那股不安却越演越烈,渐渐地变成一种迫切的躁动感。
他的心有些发慌,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阵阵痉挛感。
余白捂住胃从礁石上坐起来,疼痛让他弯着腰呆滞了整整半分钟,额头被逼出细密的汗珠。
等最强烈的那阵痛感过去,他才喘着气拿出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
现在是晚上十点,他不确定祝昱臣会不会接他的电话,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拨过去了。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在看见纪子濯出现的那一刻。
拨号声有节奏地响起,余白的心脏也跟着砰砰跳动。
电话被接通了,余白抢在那头开口前问:“你在做什么?”
“开会。”
祝昱臣手里的钢笔轻轻点着桌面,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电脑屏幕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他正在开一个比较重要的国际会议。
胃里的痉挛感还在,余白忍不住咬住嘴唇,他不懂什么祝昱臣这么晚了还在开会,但他没有此克制住自己的任性。
他放低声音,委屈道:“祝昱臣,我胃好痛。”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祝昱臣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
“我知道,等我过来。”
余白闻言愣了愣,原来他已经疼得说话都不正常了吗?
他正发着呆,那头又说:“别咬嘴唇。”
“我……知道了。”
余白松开牙齿,把下嘴唇释放出来,可这个咬嘴唇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挂断了电话,余白回想起刚刚的通话内容,在黑夜的掩盖下涨红了脸。
他的心跳得好快,觉得好不真实。
.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祝昱臣挂了电话,打开麦克风对开会的众人道。
他说完便关了摄像头,视频里的画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还在会议里的众人皆是一脸懵。
祝昱臣合上笔记本,拿起手边的胃药,出门了。
开车没走多远,他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余白的定位消息。
余白:我在这里,不要去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