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修真(二十五)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季家的人待季榆如何,早在对方被毫不留情的追杀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清晰了。

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物,能够让人不惜对自己的血亲痛下杀手。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季榆的身上扫过,安辰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