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六穿(二十八)

成功地拿一杯蜂蜜牛奶安抚了某个病人,陆南柯看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的人,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抬手按了按眉心,陆南柯的脸上少有地浮现出烦躁的神色来。

之前接到季榆的电话就赶过来,他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家父母昨天那一番话的影响,刚才对这个家伙的一味纵容,他也可以推到自己那不算硬的心肠,但现在这个人已经吃完东西好好地睡下了,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却怎么都不是这两个理由能够说得通了。

真要是放心不下,直接打个电话让对方认识的人过来守着也就是了——陆南柯相信,至少那个成天跟在季榆屁股后面跑的林曲肯定乐意过来——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在这儿待着。

想到这里,陆南柯忍不住侧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他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既然在电话里那么和他说了,肯定已经和林曲吱过声了,结果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林曲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讶异表情。

陆南柯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对方有和他演戏的必要。

不过,林曲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古怪地把钥匙给了他。

这个人在想什么,他还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每当他以为稍微摸到了一点对方的思路,下一秒却又会觉得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相去甚远。

看着睡得正沉的人,陆南柯稍显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说不定就是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才让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吧?

正如季榆所说的,对一个人产生兴趣,恰恰就是某些感情的开端。

只是,陆南柯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不专一的人。

分明即便是现在,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心中那未曾彻底散去的对苏景阳的感情,但在另一个角落里,却切实存在着其余之前被忽视的东西。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那两个人才会特地和他说那样一番话吗?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方式。

苦笑了一声,陆南柯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当局者迷。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的提醒,他或许直到现在,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稍显朦胧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间泄露出来,透过窗子落在屋内。陆南柯弯了弯唇角,忽地轻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抢了本来应该成为我男朋友的人,”看着面前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注视的人,陆南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温度稍高的脸颊,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醉人的笑意,“那么,你自然应该赔还给我一个,你说对吗?”

明明季榆脸上的表情和平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或许是因为对方脸上那由于发热而泛起的薄红,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陆南柯就是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和每次过年的时候,扒着他的腿要红包的小屁孩儿有那么几分相像。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给吓得抖了抖眉毛,陆南柯默默地把这些东西给扫出脑袋,侧身拿过了刚刚被自己放下的东西。

好歹这个家伙也是病人,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对方任性的对象,貌似弄错人了。

把装着瘦肉粥的塑料碗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用手背试了下温度,陆南柯才舀起一勺粥,朝床上的人的嘴边送了过去。

他这一回可没有和上次一样,再带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过来。倒不是他一开始就预知到了季榆的身体状况,他只是不想下次对方再提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来“还礼”。

再怎么着,瘦肉粥这种两种材料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也做不出什么毁灭性的味道吧……?

想到自家酒吧里那个带着辣味的蛋糕,陆南柯的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景……苏景阳呢?”看到某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自己的服侍,陆南柯的眉梢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季榆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还可以说是刚知道对方和自己的事情,正在气头上,还有一些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的缘故,但这会儿苏景阳都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人还不让对方知道这事,陆南柯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毕竟不管季榆究竟是想要将苏景阳留在身边,还是想要让对方一无所有地离去,这么做都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将口中煮的恰到好处的粥咽下,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天就是新春汇演。”

这种出过众多影帝歌王的学校当中的汇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一些节目上的选秀,更能够为一个人带来机会,一心将长歌当做自己的全部的苏景阳会如此郑重,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榆这一阵子的异常,只是对于他来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占据不了多大的地方了。

而季榆,显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地主动透露自己的情况。

如果让对方太早地知道这件事的话……可就会少很多乐趣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张开口,含住了陆南柯手上的勺子。

大概是季榆的回答太过平常——也太过超乎陆南柯的预料,他不由地愣了愣,继而不知怎么的,胸口陡地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股怒气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就连陆南柯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这究竟是针对眼前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人,还是那个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的不适的苏景阳。

陆南柯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发现苏景阳并不知道季榆生病——甚至住院的时候,他的心底生出的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妙感受。

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的想法,就有了些微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变化吧。

要不然,陆南柯可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够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