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胃口。
季榆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摆弄起面前的外卖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忽地就变得沉闷了起来。苏景阳那过分沉默的反应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和电视里那些发现自己的另一半出轨的人一样,为了这件事和他好好地闹一闹的来着。
之前苏景阳就算和陆南柯走得近,再怎么着也是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的,他这一回做的,可比对方过分多了。
看着面前的人将吃完的外卖盒都收拾进垃圾桶里,季榆关了还在播放无意义的画面的电视,起身走近卫生间洗漱去了。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还是不要太晚休息的好。
或许是白天确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的缘故吧,季榆连放在床头的书都没拿起来看一眼,就躺下钻进了被窝里,那迷迷糊糊的睡意没一会儿就弥漫了上来。
然而,就在季榆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睡梦中感到时候,背后却倏地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一双手臂也绕过他的腰环了上来。
有些不清醒的大脑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季榆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算是……想用身体来夺回他的关注的意思?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那还是不久前的事情——的时候,对方对他的怀抱表现出的隐约的抗拒,季榆就不由地感到有些讽刺。
他并不是会为了这种事而感到伤春悲秋的人,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无论见识过多少次,都让人感到无比可笑。
没有对苏景阳的举动做出任何回应,季榆半盍着双眼,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说,他着实有点好奇,这个人能为了心目中的“爱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然而,季榆等了好一阵子,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再动弹一下。
是他想错了……?
这个不确定的念头刚冒了出来,季榆就听到了抱着他的人那压抑着紧张的声音:“你……”
无端地觉得嗓子有点发紧,苏景阳张了张嘴春,却没能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可他却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把和唱歌无关的事情摆在了前面。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从心底感到怯懦。
如果这个人推开他……拒绝了他,他该怎么办?那时候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忍不住将脸埋在了身前的人的背上,苏景阳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蓦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当初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总是没有人去在意,直到掌心空无一物——才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你……”环在季榆腰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苏景阳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分别,“……明天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似是没有料到苏景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季榆有点无奈和好笑地开口。
“……嗯,”感受着怀中那切实的温度与触感,苏景阳缓缓地闭上眼睛,“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不敢去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哪怕以最卑微的方式。
“回来了?”只转头看了进门的人一眼,季榆就没有再投注过多的注意力,漫不经心地换着没有几个能看的节目的电视台。
“嗯。”开口应了一声,苏景阳弯下-身换上玄关摆着的拖鞋,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
也是,明天就是他无比重视的上台演出的日子了,今天的排练自然肯定比以往更加仔细与认真,会这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跳过又一个播放着某个特定时期的战争的片子,季榆终于放弃了试图在这上面找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的念头,侧过身看向提着包走过来的人。
“我点了上次你说过好吃的那家店的外卖,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到了,”说到这里,季榆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吃完了就早点睡吧。”
要不然因为没睡好而导致明天精神不济,可就麻烦了。
听出了季榆的言外之意,苏景阳微微愣了愣,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微触动的神色。
——这个人总是这样,细致地替他考虑好一切,而后不动声色地为他将有可能出现的障碍扫除,有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举动。
或者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个人的身上过。
越是注意到这生活中细不可查的一点一滴,苏景阳胸口的那份愧疚与酸涩就越发清晰。
看到苏景阳的样子,季榆就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确实点了外卖没错,但这却绝对不是为了体贴对方明天就要演出,只不过是某个突然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的家伙,愣是不肯让他吃这个家伙做的饭菜而已。
就是不知道如果那个家伙知道,他的口味和苏景阳有着巧合的相似,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压下不自觉地翘起的嘴角,季榆移开视线,装作被电视上的广告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察觉到季榆的小动作,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弯起唇角,试图掩下面上异样的神色:“今天又没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外面奔波得多了,自从季榆开始休假以来,对方就成天待在家里,过得跟个足不出户的宅男似的。
当然,苏景阳觉得,最近这冷得要死的天气也是对方不肯出门的原因之一。
听到苏景阳的问题,季榆沉默了片刻,很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冷。”
他这也算不上是说话,大概是病人特有的通病吧,身体不适的人,总是对寒冷格外的敏感,他自然也不例外。
得到这个和自己的预想之中没有太大差别的答案,苏景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到底也是时常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就算偶尔有健身,也就是聊胜于无的程度,反倒是他们这些学音乐的,除了做各种发声练习之外,还得做些增加肺活量的训练,身体要更好些。
将手里提着的包放下,苏景阳开口正想说话,却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地毯换了?”话才说完,他又注意到了与出门前颜色有些许差别的沙发,“沙发套也换了?”
稍显疑惑的视线落在了季榆的身上,苏景阳显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些。
“之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注意到苏景阳的目光,季榆开口解释,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毫不心虚的模样,就好像说得是一件确切的事实一样——尽管他说出来的这一部分,确实真切地发生过。但显而易见的,被他隐下的那一部分,才是真正的原因。
虽然苏景阳还是有点奇怪季榆怎么会把茶给洒了的,但正常人走在路上还会有平地摔的可能呢,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你都点了什么?”
“你还担心不够你吃吗?”有点好笑地看了凑过来的苏景阳一眼,季榆弯起眸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边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现在这世道,那些点餐的软件方便得很,压根用不着对着菜单在电话里,把想要的东西一个个地报过去,还生怕对方没记下来给弄错了。
伸手接过季榆的手机,苏景阳很是自然地靠在了季榆的身上,划开屏幕低下头看了起来。
鼻间是这个人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苏景阳的唇角略微扬起,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满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