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醋意

侯爷的原配 漫步长安 5674 字 8个月前

林夫子闻声跑进学堂,看到景齐头上身上爬得到处都是的毛辣子,不由得浑身发麻。他一边赶紧上前问明情况,一边忙命人去禀报侯府和二房。

很快,郁云慈再一次见到二老夫人,以及被蛰得满脸红肿的景齐,还有景齐的父亲景修武。

景修武比侯爷大两岁,同辈中行二,上头还有一位胞兄景修文。二房虽然姓景,但与侯府却是分了家的。景修武虽名有武,却长得斯斯文文,颇具书生气。

对于二房的两兄弟,郁云慈专门打听过。

老大景修文在顺天府当差,领着一个正八品的武卫职。而老二景修武则是个书生,一直埋头苦读,双耳不闻窗外事。他少年成名,十三岁就得了秀才功名,十八岁就考上举人。

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举人,再也没有更进一步。

二老夫人一心想压过侯府,把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景修武的身上。加上景齐这个长孙,自然就把心偏向次子,反倒是忽略了长子。

她一番惊天动地心啊肉啊的叫个不停,大声怒喝着下人带景齐回去换衣服上药。

“祖母,孙儿不回去!”

景齐犟劲一上来,非要看着檀锦倒霉才肯离开。

二老夫人拗不过他,让下人去取来药替他抹上。

“侄媳妇,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二婶一个说法。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看看我们齐哥儿,被咬成什么样子?他可是我们景家的长子嫡孙,哪里能在自家的学堂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毛辣子蛰过的红肿,看着确实触目惊心。

郁云慈较二老夫人先一步到达学堂,她一来后就查看锦儿,见锦儿无事。再询问肖柏,知道事情的起因。可笑二老夫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真当她是软包,谁都能讹上一笔。

“二婶,我只问一句话,这些虫子是谁带进学堂的?”

二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正欲反驳,就见景修武站了出来。

“弟妹,书中曾云怀璧自罪,璧无罪。虫子是齐哥儿带进学堂不假,不能因是他带的,就把过错推到他的头上。若不是锦儿的下人打翻罐子,那虫子岂能出来害人。依我看,是弟妹你管教无方,纵容恶奴欺主。”

若说她穿越到古代后,最不喜的是哪一类人,非书生模样的男子莫属。可能是沈绍陵给她的印象太深,连带着她对其他的书生都没有好感。

“二伯哥当真是书读得太多,连虫子与玉璧都能混为一谈。玉者多高雅,可齐哥儿带的是虫子。而且当时学堂里其他的学生皆在,事情始末都是亲眼所见。分明是齐哥儿欲把虫罐子倒向我们锦儿,被肖柏所挡。肖柏忠心护主,我不仅不罚,还要重重有赏。齐哥儿心生害人之心,不想反被自己所害。请问,到底谁对谁错?”

二老夫人哪里不知道毛辣子是自己的长孙带去学堂的,可要不是那个叫肖柏的下人多事,现在受苦的就是那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

“侄媳妇,你可不能冤枉我们齐哥儿。我们齐哥儿平日最为知礼,林夫子是知道的。不信,你问林夫子。”

她手一指,指向林夫子。

林夫子尴尬一笑,顾左右而言其它:“今日之事,晚生没有亲眼瞧见,还请老夫人见谅。”

郁云慈冷笑一声,“二婶,我们就事论事。齐哥儿知礼也好,不知礼也好,与今日之事关系并不大。好人坏人,不能一概而论,往往都是一念之间。二婶何不问问其他的学生,他们大多都看到事情的发生。”

其他的学生全部都在,大约十几个,高矮胖瘦都有。

闻言,全部低下头去。

在过去,他们都以景齐马首是瞻。可是最近家里的长辈都交待过,让他们巴上侯府的表少爷,千万不要把人给得罪了。

“你们说说话啊!都哑巴了!”

景齐吼着,目露狠色。

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戾气,郁云慈在心里摇了摇头。

被他这么一吼,那些孩子低头四顾,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作声。

二老夫人暗自生气,心里明白这些人全是墙头草。以前个个都巴着他们齐哥儿,现在惧怕侯府的名头,已经动摇。

“你们与齐哥儿一向要好。景佑,你来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唤着一个孩子的名字,那孩子一直是景齐的跟班。

景佑是景家的旁支,全家都靠族里的帮衬过日子。他怯怯地抬了一下头,不想正看到郁云慈带笑的眼神,吓得立马低下头去,双肩开始发抖。他记得母亲说过的话,让他开始远着景齐少爷,要与檀锦少爷交好。

“我…”他手绞着衣摆,喏喏着,“看见…景齐少爷…先把罐子倒向…檀锦少爷…”

“你眼睛瞎啊!”

景齐不顾脸上身上的刺痛,上前伸腿就是一脚,把景佑踢倒在地。

景佑不敢爬起来,把头埋着。

檀锦走过去,拉了他几下,他先是没动,后来见檀锦是真心拉他的,才跟着起身。悄悄地退到孩子们的后面,感激地看了檀锦一眼。

郁云慈站起来,笑意收敛,看着二老夫人,“这就是二婶说得知礼,当着长辈夫子的面,都能把族中的兄弟踹倒在地。这样的人,当得起知礼两个字吗?若是如此,恐怕当街行凶之人都能被称为贤者。”

“你…”景修武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脸色青白,“妇人狂妄!”

“我这就叫狂妄,你儿子对同族的兄弟拳打脚踢就叫知礼?我看二伯哥的脑子果真是不好使得很,怪不得多年来,一直止步于举人二字,再无建树。却原来是脑子已然腐朽,是非不分,眼盲心瞎!”

景修武气得跳脚,指着她,手指气到发抖,“你…多舌不敬长辈,我要让三弟休了你!”

剑气如风,光影带着杀气。

宁王瞳孔猛缩几下,手已成拳指节泛白。他脸上的血气几乎在一瞬间褪去,面皮抽动几下,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惊怒着,正欲喝斥时,却见景修玄双手托剑,单膝而跪。

“士可杀不可辱,身为男人看着妻子徒弟受辱而不出头,枉为人夫人师。然殿下是天家贵胄,龙子凤孙,臣不敢造次。他人若私闯臣的后院,欺辱臣的家人,必先踏过臣的尸首。假使殿下不收回方才的话,就请赐臣一死!”

宁王脸色都变了,这个景修玄果然难缠。

他不过是随意试探,想知道对方的底线,岂知反被将了一军。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要落个私闯臣子内宅,欺辱臣子家眷的名声。

一个臭名昭著的皇子,哪里还会得人心?

景修玄以退为进,好一招妙计!

“锦安侯快快地起来,今日是本王失礼。都是一家人,景夫人也是本王的表亲,景侯爷亦是五皇弟的师父。在长辈家中,所以本王说话就随意了些。”

说完,他伸手去扶景修玄。

景修玄顺势起来,宁王再荒唐,也是皇子。自己当然不可能把对方怎么样,但对方若以为自己是可欺的软柿子,那可就大错特错。

“臣不敢当殿下的长辈,为臣者只求能报效朝廷。”

宁王凤眼微眯,笑了起来。

“锦安侯莫不是看不上本王?”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试探,就连郁云慈都听出来了。敢情宁王此番登门,目的并不单纯。什么来赏画的,分明就是来探侯府的底。

一方面想弄清楚侯爷能不是被拉拢,另一方面想试探自己在侯爷心目中的地位。她很感谢侯爷,纵然自己是沾了庭生的光。

但侯爷能尽力相护,让她更有安全感。在这陌生的时空中,她终究不是孤立无缓的。

“殿下是皇子,天下万民无不景仰。”

宁王的靴子往后移了一步,避开令他不适的威胁之感。

景修玄收好剑,插剑入鞘,然后把剑丢给一旁的左三。杀气一消,所有的剑拔弩张很快散得一干二净。

宁王转过身,略微低头,对郁云慈和匡庭生道:“今日本王言语随意了些,还请景夫人和匡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两人忙行礼,说着不敢。

景修玄肃着脸,“殿下,臣送您出府。”

“多谢锦安侯。”宁王打开扇子,摇了一摇,恢复成随性风流的样子。

他们一走,匡庭生进去与锦儿道别。锦儿之前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去,他年纪虽小,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孩子能出去看的。

“庭生哥哥…你以后要常来看锦儿。”

匡庭生点头,摸着他的头发,向郁云慈辞别。

她送他出院子,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然后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正欲进屋,却见不远处,那道修长的身影绕过假山,向她这边走来。

他的脸色很严肃,唇紧抿着。就算是隔得远,也能感觉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不过是片刻间,他就到了她的面前。

越过她的身边,径直去了她的屋子,她赶忙跟进去。

“侯爷,可是我今日做得不妥?”

“没有,刚才宁王在你这里吃过什么,给我来一碗。”

她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气压如此之低,没有训斥她,反倒是来讨凉粉吃?她眼神满是疑惑,站着没动。

“怎么?到我这里就没了?”他斜一眼过来,睨着她,目光冰冷。

她回过神,忙不迭道:“有,自是有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外,对采青吩咐几声。采青立马飞一样地跑向厨房,不大会的功夫,就取来一碗凉粉。

凉粉的样子花哨,各色的水果加上暗红的玫瑰酱。

他眉头微皱,略有些嫌弃地看着。

半晌,才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面无表情,看得旁人胆战心惊。或许是觉得滋味尚可,他倒是把一碗都吃光了。

她快速把碗盘撤走,端到外面递给采青,然后回到屋内。

“你觉得宁王为人如何?”他眼眸看过来,凉嗖嗖的。

“怕是有些装,绝不是表面看的那样简单。”她斟酌地说着,小心观察他的脸色。

他神色冷然,双腿岔开而坐,无形之中带着霸气。她心里琢磨着,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在没穿成男主前一定是一个上位者。

只有上位者才会有这样的气度,便是刚才对着宁王那一跪,都不能折损他的威严。

“宁王是良妃所出,方太后及方家正在替他择妃。”

他淡淡地说着,忽略心中刚才那股不舒服。那股陌生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自己私藏的东西被他人觊觎般,令他差点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