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人精

侯爷的原配 漫步长安 6703 字 8个月前

然她与方氏,实在称不上母女,连普通的亲人都谈不上,说是仇敌还差不多。仇人之间,除了阴谋陷害,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往来。

“父亲虽不能言语,但看着精神尚可。母亲,侯府里还有一摊的事情。女儿实在是放心不下,待安置好再来看望父亲,您看可好?”

“呜…母亲知道你事多,可是你父亲突然变成这样,母亲心里…也罢,你是出嫁女,哪能留宿娘家,是母亲强人所难…”

方氏哭着,几欲晕厥。

“慈妹妹,你怎么如此狠心?难不成真是嫁人后,就与娘家生分?家中遭此突变,我与母亲六神无主,还望妹妹你不计前嫌帮衬一把…”

这母女俩是要强留她,那么她更不留下。

“母亲,请恕女儿不孝。实在是前段时间的传言让侯爷大为不满,他说咱们将军府内宅混乱,不知避嫌。居然任由外男进出,若不是如此,别人也不会传女儿和沈表哥的闲话。若是女儿今日留宿,明日又传出些什么…”

宁王猛地挑一下眉,玩味地看着她。

她低垂着头,看起来娇美柔弱。若不是两位王爷在,只怕她早已抬头挺胸,把方氏母女骂个狗血淋头。

这母女俩人心毒至此,她敢肯定,郁亮会瘫倒在榻。除了其它的原因,还有一个必定是逼她回将军府。

她们是打算釜底抽薪,孤注一掷。

所以即便是两位殿下在场,她们也要坚持留自己过夜。

方氏脸色变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死丫头如此敢说。居然能当着两位王爷的面,揭自己的老底。

若是今日不能把死丫头留下来,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她低头垂泪,实则飞快地盘算着。

郁霜清心下大急,若是放死丫头走,所有的计划都白白浪费。人心势利,沈表哥最是墙头草,若不是母亲许下重金,只怕这次他就不会配合。

再等下次,不知又有什么变故。

“慈妹妹…你好狠的心哪!你只顾着婆家,难不成连娘家都不要了吗?”

郁云慈抽泣声渐大,什么娘家?要不是碍着有人在,她真想抽郁霜清两个嘴巴。哪个娘家人千方百计想陷害出嫁的姑娘?

“那…我就留下来吧。若是侯爷震怒,一气之下休了我…我…”

演戏谁不会。

她都把事情说得如此严重,若是留宿会被侯府休弃。要真是顾些脸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强留她。

但郁霜清已是不管不顾,闻言大喜,就要来拉她。

方氏呆愣着,像是吓到了。

“慢着。”贤王出声,“郁将军病情已稳,景夫人便是先回府一趟再来探望也不迟。若真是因为留宿娘家,害得他们夫妻反目,分道扬镳岂不是罪过。”

“正是,不如让景夫人先回去,待与景侯爷说明缘由夫妻二人一起登门,更显孝道。”

宁王跟着帮腔,郁云慈心头大喜。

这下,端看方氏母女要不要脸了。

郁霜清不想放手,方氏已经权衡好,低声道:“是臣妇想岔了,只想着留下慈姐儿,给自己当个主心骨。没有想到她现在是景家妇,自是要以景家为先。”

“慈姐儿,你不怪娘吧?”

“不怪。”

“如此,告辞。”

宁王先抬脚,走在前面。

贤王不放心,看郁云慈跟着离开,才不急不慢地先她一步。

出了将军府,各自分开。

她正要上马车之际,宁王恰巧从马车边经过。

桃花眼眨了眨,用扇子遮住唇形,压低声音道:“今日本王相帮,景夫人要如何还情?”

他离得近,近到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不知是从哪里沾的,奇怪的是并不刺鼻,也不难闻。甚至淡雅宜人,很是清爽。

明明是贤王先出言帮忙的,他不过是跟着附和。现在把恩情全归到自己身上,真是有些不要脸。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来。

“臣妇感谢殿下,实在是不知如何回报。若不然,臣妇给殿下磕个头?”

宁王唇翘起,桃花眼里闪过利光。

这妇人,当真是个狡猾的。

他收起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么聪明的脑袋,若是磕破了本王会心疼的。”

“……”

登徒子,竟敢调戏臣妻!

她心里骂着,脸上一片懵然。

宁王又眨了一下眼,桃花眼笑着,潇洒地离开。

她长舒一口气,暗道宁王真是…明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非要装成浪荡子的模样。这天家的龙子凤孙,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那边贤王恰巧望过来,眼神疑惑,二皇兄什么时候与景夫人交情好了?

他走过来,担忧地问:“景夫人…你没事吧?”

她无奈叹息,面露茫然之色。“臣妇没事,只是臣妇太过愚笨,竟然听不懂宁王殿下的话。”

“听不懂最好,景夫人不用放在心上。”贤王说着,小大人般地背着手离开。

皇家的子孙,全是人精。

她感慨着,快速钻进马车。

郁云慈见到了去报信的人,报信之人自不会说郁亮是马上风。只说酒后突然中风,人已瘫倒在榻。

身为女儿,她再是与娘家关系不睦,亲爹突然病重,她又嫁在京中,除非是有天大的理由,否则必须要回娘家探病。

只是郁亮年纪并不大,按理说正值壮年。前两次见过,身材壮实的一个人,怎么就无缘无故中了风?她心里疑惑着,打发掉那送信之人,径直去了侯爷的院子。

景修玄不在,便是庭生也不在。

将军府那个地方,她是半点不想去。侯爷又不在,她连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暗自琢磨着,若不然再称个病。

只是亲生父亲重病在床,她托病不去。知道内情的人或许会理解,不明就里的人,必会遣责她。在古代,一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她以后别想在人前立足。

她在校场来回地踱着步子,反复思量着对策。

“景夫人,你在做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贤王已站到她的面前。

她连忙行礼,嘴里说着恕罪。

上次一别,她已有多日没有见过贤王。贤王倒是很亲热,对于这位表姐,不知为何他总会不知不觉想要亲近。再加上她之前出的主意,让他讨好了师兄。

不知是蜜蜂入了师兄的眼,还是最近他搜罗的新奇之物让师兄开了眼界。总之,他发现师兄似乎心情越来越好,对他也变得亲密。

“今日侯爷不在,本王来得真是不巧。”

“侯爷事多,还请王爷见谅。”

“是本王来得突然,不是景侯爷的错。上次在景夫人处用过的冰碗,本王一直念念不忘。”

她忙谦虚道:“些许粗鄙之食,承蒙王爷您不嫌弃。”

贤王但笑不语,少年清俊,有玉竹之姿。便是一身简单的常服,也难掩他通身的贵气。

她半点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抬眸望去。就见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脑子一抽。贤王殿下不会是在等自己邀请吧?虽说男女大妨她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贤王才是个九岁的小屁孩。

再说今日她实在是没空,将军府报信的人说得那么危急,身为女儿,她要是拖着不去,总归是不孝。

左右为难间,突然有了主意。

“侯爷怕是还要等些时辰才能回来,殿下恕罪,臣妇刚刚接到娘家的报信,说臣妇的爹突然中风,人已不能言语…”

贤王眉头一皱,郑重道:“郁将军是国之栋梁,他重病在榻,本王应该上门探望。改日不如撞日,本王就与景夫人一起去将军府。”

“……”

贤王殿下真是合她的心意。

她本就怕方氏母女趁机搞鬼,若是有贤王殿下相随,就算是借他们几个胆子,只怕也不敢有所行动。

待她收拾妥当,与贤王一同出门时,不想又碰到摇着扇子闲逛到侯府门口的宁王殿下。

比起贤王的低调,宁王殿下可以说是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的桃花,手中的扇子上也画着盛开的桃花。

他桃花眼带着笑,桃花扇子摇得欢,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再抬头看到锦安侯府四个字,不敢置信地道:“本王不过是随意走走,不想竟是走到侯府门口……”

这真是巧到不能再巧。

她心下好笑,这些王爷们一个两个都是吃饱了撑着的主。哪有人随便走就能走到侯府门口的,宁王殿下是欲盖弥彰。

心里诽谤着,恭敬弯身行礼。

宁王见他们结伴出门,一问缘由,得知郁亮瘫倒,亦是很惊讶。

他沉思半会,摇着扇子道:“说起来,郁将军还是本王的亲戚,本王既然得知他病重,万没有不探病的道理。”

于是,两人行变成三人行。

夹在中间的郁云慈觉得有些诡异,尤其他们两兄弟间眉来眼去,看着兄恭弟谦,实则似有无数道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她努力保持着冷静,暗自想着有这两尊大佛镇着,她的安全更是有保障。

方氏母女见到他们仨人上门,都十分意外。方氏很快恢复神色,郁霜清却是表情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脸色已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郁云慈将郁霜清的表情尽收眼底,方氏太过老辣,心机比郁霜清要深。她想从方氏的脸上看出端倪,只怕是比较难。

但郁霜清则不同,郁霜清恨她,恨意难消,面上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两位王爷登门,方氏自是一番感恩戴德。然后紧锣密鼓地安排下人们准备,千万不能怠慢王爷们。

“郁夫人不用多礼,本王听闻郁大人突发急病,特意上门探望。不知郁大人现在可好?”

方氏面露哀色,低着头,“回殿下的话,我家将军怕是以后不能上阵杀敌,报效朝廷…请两位殿下跟臣妇来…”

遥遥地朝郁霜清使一个眼色,郁霜清连忙拉住郁云慈,“慈妹妹,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和娘都很挂记你,你且等两位殿下出来,再去看望父亲吧。”

郁霜清拉着她的劲很大,她挣脱道:“大姐,父亲病重,我心急如焚,半刻也不能等。想必二位王爷体恤我心切,一定会恩准我一同前去。”

“没错,景夫人一片孝心,本王大为感动,不如就一起进去吧。”

贤王话音一落,宁王跟着点头。

狭长的桃花眼挑着,深深地看一眼方氏母女。方氏虽是他的小姨,但他自来与将军府走动少,对于这个小姨印象并不好。

方氏哪会再拦,只得放郁云慈过去。

几人进了郁亮的屋子,只觉得满屋的药味,浓郁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宁王与贤王神色不动,担忧关切地询问郁亮的病情。郁云慈暗自称赞。不管皇家人私下如何,表面上的礼仪教养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郁亮见到来人,嘴里呜呜出声。

昨日还是生龙活虎的大将军,威风八面,声若洪钟,身形如山。现在就软成一条虫子般躺在床上,可怜兮兮。便是心冷如铁的人,亦会唏嘘两声。

方氏离榻边最近,弯着身子,哽咽低语,“将军,宁王和贤王殿下来看您,还有慈姐儿也来了。”

郁亮的眼珠子瞪得快要脱眶,僵硬的手指连床单都抓不紧。他的心里很急,眼神从宁王的脸上移到贤王的脸上,再定在郁云慈的身上。

郁云慈伤心低泣,并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