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像谁

侯爷的原配 漫步长安 6589 字 8个月前

“妾身知道了。”

外面雨势不减,看样子要下一夜。方氏原本以为雨大留人,郁亮不会离开。哪成想着他还是冒雨离开了。

他一走,方氏面色阴着,很是吓人。

西厢的郁霜清立马掀帘进来,“娘,爹说了什么?可有说要归还那些东西?”

“归还?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成氏那死鬼留下来的东西,你拿什么当嫁妆?不说是你,胜哥儿用什么去给别人下聘?你放心,在你爹心里,你们姐弟俩比那死丫头重要多了。”

“可是娘…夜长梦多,若是那死丫头到处乱说,女儿的名声…我不要被人嘲笑…便是将来嫁人,只怕在婆家也难抬起头来。”

方氏眼垂着,遮住里面的恨意。

“你放心,娘有法子。”

“娘,什么法子?”

方氏抬眸,眼里恢复往日慈母的温柔,轻轻地拉过女儿的手,“我的清姐儿,一定会嫁给高门当正妻。十里红妆,福泽延绵。”

“娘…还是娘最疼我…”

郁霜清靠在她的身上,母女二人相偎在一起。

方氏的心里渐渐有了决断,她的清姐儿,自小懂事。论长相才情,在一众贵女中都是出色的。她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走自己走过的路,受自己受过的苦。

无论如何,那死丫头必须是清姐儿的垫脚石。只有踩着成氏的女儿,她的清姐儿才能站得更高,过得更好。

一夜雷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一些。

郁云慈便让采青不用再加冰块,把窗户打开通风。让凉风流通,去去屋子里的浊气。

正欲去檀锦的屋子,就见传画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帖子。

“夫人…匡…家送…来的。”

郁云慈接过帖子,自己还是头一会见到古代的请帖。淡粉底子烫着银边,纸张上像是有花瓣,不是画的,而是原本浆在纸里面的。

近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翻开来看,娟秀的字体,赏心悦目。连蒙带猜,原是匡家大夫人请她后天过府,替匡家二小姐做及笄礼上的正宾。

想到那个少年,她对这个神秘的匡家起了好奇之心。

“匡少爷怎么会认侯爷为师父?”

“夫人有所不知,侯爷与匡大爷交好,匡大爷便以匡家剑法相赠侯爷。侯爷所学皆是匡家武学,所以匡少爷才会自小就拜侯爷为师。”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侯爷算是匡家同门。

只是匡家既然是武学世家,随便寻一个人亲自教导匡少爷岂不更好,为何舍近求远?她有些疑惑,又怕问主多露陷,只能放在心里猜测着。

采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在替匡家感慨,道:“匡家唯今只余匡少爷一根独苗,不说是匡家上下,就是侯爷,都很是看重匡少爷。”

匡家就一根独苗?

为何这样的武学世家,就只余一个独子了?

“匡家子嗣单薄…真可惜…”

“可不是嘛,四十年前,匡家一门四子随武神出征,归来仅一子,且身受重伤。匡老将军回京五年后跟着去世,令人惋惜。十二年前,匡大爷和匡二爷随大司马再战崇岭关,那次依然艰险,匡二爷战死,匡大爷剩了半条命…匡家忠肝义胆,让人敬佩。”

听起来这匡家全是死忠的,就好像她知道的历史上的某个家族。也是男丁战死,府中全是女子,还有一根独苗。

采青说的大司马又是谁,听着不像是匡家人。她凝眉细想着,好像有些印象。这个大司马似乎姓程,身份极高,他的女儿好像就是当朝的皇后。

“大司马…”

“大司马原是匡家的家将,当年曾随武神出战。可惜那次匡老将军身子受损,若不然…天妒英才,便是匡大爷,都早已不在了…”

郁云慈心下恍然,心里感谢着采青的解惑,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

怪不得侯爷对匡庭生那么严格,原来那少年肩负着光复匡家的重大使命。这样生来就关系着家庭兴亡的孩子,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正说话间,左三在外面求见。传画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小盒。

“夫人,这是侯爷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匡二小姐的正宾礼。”

郁云慈打开一看,朱色的锦缎中躺着一枝桃花碧玉簪。玉质细润,如水般通透。握在手心中,沁凉一片。

方才她还在想送什么礼好,他倒是解了急。

如此甚好。

走到门口,猛觉热浪袭来,才知外面有多热。太阳照得地面都发白,隐约可见腾升的热气。

眼下是盛夏,本该是生机盎然的。但葱郁的树木都被蒸干了水份,叶子干巴巴的。远目望去,迴廊凉亭,翘檐飞角,白石灰粉刷的墙,还有圆形的拱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如在画中。

如晴和如翠见她不走了,心中纳闷。

“小姐,我们快些走吧,要不然那花就谢了。”

“不了,谢就让它谢了。”

此为防盗章她们不愿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郁云慈差点想鼓掌,这男人性格虽不好,看着也不太好相处。但话少人狠,真令人解气。

景修玄话音一落,人已走出三丈开外。

他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对杜氏母女二人的轻视。

郁云慈想着,在杜氏的心中,她以前又是买人又是管着府中的杂事,怕不是还以为侯爷对她们母女二人是重视的。

也正是因为侯爷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才会让杜氏的胆子慢慢变大,胃口也跟着日渐膨胀,甚至大到想谋取侯夫人的位置。

她们看不透这男人骨子里的冷漠,不知道他对旁人的纵容,不是默许,而是无视。他不说,是因为他压根没看在眼里。

杜氏没有料到自己千算万算,最终得到的是那样的一句话,论辈分,她怎么着也是侯爷的庶姨。怎么当外甥的外人面前居然不给自己一点脸面?

她想不通,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最近事事不对劲?

莫非是姓郁的说过什么,才会让侯爷对她们母女态度转变?她的眼中由震惊、难堪、不解再到愤恨,所有的恨意都加在郁云慈的身上。

郁云慈迎视着那母女二人的怨恨,冷冷一笑。

“世间总有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的人。在我看来,姨夫人就是这种人。侯爷当年好心收留你们母女,你们母女不知感恩,反而时时想着算计我们侯府。谋些银钱还罢了,侯爷与我都不会计较。怪只怪你们心太狠,居然想算计侯爷,想谋害我这个主母。”

“我们…没有…”陆环佩喊着,一副要冲过来生吃她的模样,被杜氏死死拉住。

“夫人,话可不能乱说,那沈少爷是怎么回事,夫人真以为侯爷不知道吗?你把事情赖在我们环佩的头上,败坏她的名声,难道不应该补偿吗?”

杜氏有句话说对了,景修玄当然知道沈绍陵和原主的事情。这一点,郁云慈半点不怀疑。但是她已经用行动向侯爷表过忠心,想必侯爷心里重新有了看法。

此时,她后面的檀锦冲出来,“你们…是坏人…”

在檀锦的心中,舅母是天下最好的人,凡是骂舅母的人都是坏人。

郁云慈心下感动,稚子重情。才养了他几天,他就知道护着她。

可是这样的后宅污事,岂是一个孩子能听的?也是她刚才疏忽,现在反应过来,忙让高氏抱着他先回去。

檀锦挣扎两下,她轻声安抚,“你刚才不是说舅母是最厉害的,等舅母把这两个坏人赶走,就回去陪你。你乖乖跟她们回去睡觉,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等你以后长大了,就可以保护舅母了。”

小人儿听到长大后就能保护她,恨不得赶紧长大,于是乖巧地跟着高氏她们回去了。

郁云慈此时注意到,匡庭生还没有走,少年高傲地立在一边,抱胸而站,像在看戏。

她捋了捋发,自打穿过来第一天,围绕她身边的就是这些破事。若不是刚来时性命堪忧激起她的斗志,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吵架高手。

显然,是这些人锻炼了她。

“姨夫人想挟恩图报?只是连恩都没有,你们就敢让侯爷以身相报,可真够敢想的。”

她话一说完,匡庭生脸色古怪起来。便是杜氏母女,也没料到她居然这么敢讲,话说得如此直白露骨。

“只可惜,真论恩情,只有我们侯府给予你们的,而你们理应知恩图报,而不是恩将仇报。刚才姨夫人说的沈少爷偷进府一事,姨夫人比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说到名声,我认为陆表妹早就没有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连想下药迷倒男人成就好事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又有什么名声可言?”

陆环佩脸更白了,姓郁的怎么会知道的?她不是打翻冰酪了吗?姓郁的是不是胡乱诬蔑她的?

郁云慈微微一笑,“陆表妹莫不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把东西打翻了,别人就不知道好东西里面加过什么好料。你想错了,你忘了,东西就算是倒掉,那也还在。侯爷的属下一闻气味,就知道你放了什么好东西。你说你这样不知羞耻,我们没有戳穿你。还给你留着脸面,好心好意地送你回陆家,已是最大的仁慈,你们居然还想赖上侯爷,当真是一对白眼狼,狼心狗肺!”

杜氏脸色白的吓人,她就说侯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来真与姓郁的有关系。若不是姓郁的坏她们的好事,环佩说不定就成事了,哪里会有今日之辱。

她们原本在侯府生活得好好的,锦衣玉食,受人尊敬。自打姓郁的嫁进来后,似乎一切都开始变了。

短短几天,天翻地覆,全是姓郁的害的!

为什么?

要是姓郁的那天被沈少爷带走了,这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说不定,现在环佩已是侯爷的人,她们就可以永远留在侯府享富贵。

匡庭生看着杜氏母女,从刚才她们话里,他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别的事情他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若是有人敢算计他的师父,他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师父在他的心中,堪比父亲般的存在。

他高傲地睨视着杜氏母女,“我师父是什么人,岂是你们可以算计的?你们自甘堕落,自取其辱!”

要是这话是郁云慈说的,杜氏不会放在心上。但这话从匡庭生的口中出来,那份量和意义是大不一样的,她僵白如石灰墙的脸色,几近开裂。

这下,郁云慈没有强忍,笑出了声。

毫无意外,她收到杜氏更强烈的恨意。

“姨夫人,表小姐,马车还在侧门候着,你们请吧。”

一个婆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催促着杜氏母女。

再多的不甘,也被景侯玄那冰冷的话给击得粉碎。杜氏心知,这侯府是不能再留。一切的源头,都怪姓郁的。

那婆子又催促几声,她们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郁云慈看着她们走远,长松一口气。

自己虽不愿与人为敌,但若为生存,多得罪几个想害她的人又何妨?

匡庭生还没有走,少年看着削瘦,实则已在她肩膀之上,差不到半个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超过自己。

“世人常说,女子当贞贤淑静,师母倒是与人不同。难道师母自小不曾读过《女训》,不曾习过《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