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那天将军去找侯府时,那死丫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她的心突突地跳着,一想到那死丫头现在的样子,就气得牙痒。果然是成氏生的孽种,心眼多成筛子。
自己那么多年,愣是被一个死丫头给骗得团团转。
早知今日,当初真该听绍陵的,让他们在将军府成就好事,看她还能不能嫁进侯府?千算万算,一步错,步步错。
好在她是那死丫头的母亲,早就留了一手。
等府中的事一了,绍陵那里好些,她必要那死丫头永远都翻不起身!
“好了,先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娘以前教你的你全忘了?”
“娘,好不容易能让侯爷对她生间隙,如此一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若是侯爷真的对她…那女儿怎么办?”
郁霜清心急如焚,一想到侯爷或许对死丫头有所改观,她就恨不得冲进侯府,把那死丫头拉出来。
方氏到底比女儿见的事多,心知唯今之计,先稳住将军再说。没有将军的宠爱和支持,她想做什么事情会困难许多。
“别急,娘心里有数。等你表哥伤养好一些,我必让你如愿!”
郁霜清听自己亲娘说得肯定,飘忽的心才算是落下来。在她的心里,娘想办成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她相信,娘一定有法子让自己嫁进侯府。
方氏心里有事,让女儿先回去。自己打扮拾掇一番,端着下人备好的参汤去郁亮的书房。
郁亮已经听到外面的传言,眉头紧锁着。心道莫不是自己冤枉了二丫头,明明是绍陵和侯府的那位表小姐有私情,方氏非要说二丫头和绍陵有染。
若真是二丫头和绍陵有染,以景修玄那样的性子,应该是容不下的。
他可清楚地记得,景修玄为了不让自己带走二丫头,差点翻脸的样子。那样的反应,不像是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该有的。
正左右思量着,就听到方氏的声音。
他眉头皱得更深,听到方氏虚弱地轻咳,心软了一些,却还是粗声嗓子道:“你回去吧,我正忙着。”
“将军,您再忙也得仔细身子。妾身就不进去了,参汤您要记得喝。”
不一会儿,下人推门进来,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
闻着熟悉的味儿,他心又开始动摇。
这些年来,方氏贤惠温柔。对自己的衣食,照顾得妥妥帖帖,从不假他人之手。就连参汤,多年来都是一个味儿,皆是她亲手做的。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信谁。
仔细一想,还是再晾一两天。等风声一过,再好好哄哄她。
谁知第二天,他去寻朋友顺天府尹孟大人喝酒。酒过三旬,就被孟大人打趣克扣了出嫁女的嫁妆,让自己的女儿出嫁才两个月就开始当嫁妆。
他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还诳你不成。那些东西可有人见过,说实话,不值什么钱,成色也不好,一匣子才当了四百两,还不如我女儿的一枝宝钗值钱。”
孟大人消息灵通,不光是他的官职之故,还因为他的身份。
说起身份,就要提到宫中的几位娘娘。
陛下今年三十有六,皇后是大司马的女儿,育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其中大皇子已被封太子。除去皇后,宫中育有皇子的还有四人,分别是良妃、安妃、丽妃和如嫔。
良妃是方家的姑娘,二皇子的生母。丽妃是清贵世家章家的嫡女,生了四皇子。安妃出自成家,育有五皇子。而如嫔,则是六皇子的生母。
郁亮当年是大司马麾下的前锋,因立了战功被封为将军。所以他是大司马的人,而大司马是皇后的生父,间接来说,他是皇后一派。
可他的妻子方氏是方家那辈最小的女儿,比良妃大不了多少,却是良妃的小姨。加上宫里的方太后,明显就偏心二皇子,所以他的处境就有些不尴不尬。
还有盘根错节的辈分问题,都是叫人头疼的。但天家与民间不同,只论地位,不论辈份。否则那就要叫乱了套。
好在孟大人与他相交,从不谈政事,两人倒也还算自在。
听到孟大人打趣的话,郁亮臊得老脸通红,心里隐约埋怨起方氏。嫁妆的事情他没有过问,都是方氏操办的。
他含糊地寻了一个借口,连酒都不想喝就匆匆告别孟大人。
本想回府质问方氏,不知怎么的转到景安侯府附近。想了想,记起姓景的小儿那目中无人的态度,终是没有去敲门。
郁云慈此刻正与小人儿在屋子里惬意地吃着瓜果,今日的天色有些不对,闷得人心里发慌。太阳很模糊,空气黏腻得令人难受。
屋子里却是凉爽一片,是以,她根本就不想出门。
小人儿的精神明显好许多,眼神都有了灵气。但还是有些内向,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怯怯地看她一眼,得到她的肯定才敢去做。
她用帕子替他擦着小手,就见采青掀帘进来。
“夫人,表小姐好像端着冰酪,朝侯爷的院子去…”
郁云慈一直在等那边的动静,以杜氏母女的为人,必不会甘心顺利让陆家人接回去。所以在这几日,她们应该会有所行动。
她站起来,交待喜乐和高氏照顾好小人儿。自己则领着采青和传画出了门,她倒要看看陆环佩会使什么大招。
其实无非两种,一种是用苦情计百般讨好侯爷,说好话求着不走。还有一个就是在吃食里面下药什么的,生米煮成熟饭,正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
就不知道,杜氏母女用的是哪招?
她差点热泪盈眶,此时的他,对于她来说,就像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此为防盗章走到门口,猛觉热浪袭来,才知外面有多热。太阳照得地面都发白,隐约可见腾升的热气。
眼下是盛夏,本该是生机盎然的。但葱郁的树木都被蒸干了水份,叶子干巴巴的。远目望去,迴廊凉亭,翘檐飞角,白石灰粉刷的墙,还有圆形的拱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如在画中。
如晴和如翠见她不走了,心中纳闷。
“小姐,我们快些走吧,要不然那花就谢了。”
“不了,谢就让它谢了。”
她说完,转身回到屋内。一进屋子,凉气盈满周身,透着无法言喻的舒爽。她重新靠坐在坐榻上,看着跟进来的如晴,而如翠则没有进来。
如晴似乎跺了一下脚,“小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您不能辜负表少爷,该是逃离苦海的时候了。”
“苦海?你说的苦海是指侯府吗?侯府富贵滔天,怎么能算是苦海?”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表少爷为了您,无论什么都能抛弃,您却还留恋侯府的富贵。奴婢…替表少爷不值。难道您忘记了侯爷是怎么对您的?又是怎么对将军府的?”
如晴说着,跑进内室,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明显收拾好的包袱。
“小姐,你快些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和表少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迟疑下去,就要前功尽弃。”
郁云慈心提起来,看样子,今天是原主与表少爷约定私奔的日子。原主选择在今日自尽,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呼”地站起来,直视着如晴。
“如晴,我已决定,不走了。”
“小姐,为什么?”如晴大急,追问道。
她眸色冰冷,定定地看着如晴,“因为方才我昏迷时,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与表哥私奔后,居然没多久就死了。而且害死我的人,正是表哥。你说,梦会不会是真的?”
“小姐…”如晴被她的眼神骇住,往后退了一步,“梦…当然是假的,表少爷对您的心,您还不明白吗?他为了您,可以什么都不要。这样痴情的男人,世间少有。”
“是吗?他真那么在乎我?”
“当然,表妹。如晴说得没错,我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功名,包括沈家公子的身份。”
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就见屋子里进来一个人。来人长得颇为英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他一身的青衫,头上包着书生巾,双目痴痴地看着她。
“云慈表妹。”男子深情地唤着,朝她走近。
而男人的身后,跟着如翠。
她瞳仁瞬间暗沉,原来人是如翠去引来的。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为了让她与人私奔,还真是尽职尽责。
沈绍陵一步步地走近,眼神贪婪地看着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美,这样的美人儿,不枉他费尽心机。
她忙伸手制止,“如晴如翠,你们还不把送表少爷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了,如何收场?”
“云慈表妹,你…”
“小姐,您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您和表少爷赶紧商量,等会就走吧。”
说完,如翠和如晴都出去守在外面。
屋内只剩下沈绍陵和郁云慈。
“表妹,几天不见,你莫不是忘记我们的誓言了?难不成你恋上侯府的富贵,将我忘了吗?”
沈绍陵说着,欺身上前,想将她困在坐榻上。
她原是站着的,看他的样子,连忙闪到一边。眼神四下瞄着,想找到什么护身的武器。然而,入目之处,什么可用的也没有。
“表…哥,我是害怕,我梦到表哥你是个坏人,故意骗我的,后来我还被表哥给害死了。表哥,你不知道,我死得太惨了,简直是死不瞑目。我记得,我在梦里还发誓,发誓要血债血偿,让你们都不得好死。表哥,那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绍陵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了一下,尔后马上恢复深情款款的样子,“表妹,梦里都是假的。我会护着你,为你做任何事情。”
“表哥,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那你今天能不能让我静一静。我现在心好乱,要不我们再等一段时间吧。表哥,你快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她一边不露痕迹地往后退着,一边试图劝他离开。
可是沈绍陵好不容易混进侯府来,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尤其是她还做了那样的梦,万一她借此看出什么端倪,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他几步上前,就扯住她的袖子。
“表妹,你跟我走,我们离开京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侯府受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我们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结为夫妻,生儿育女。”
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男人的体力不比女子,就算是他看着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比起她现在一直养在深闺中的身体,还是要好上太多。
“你放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行,我一听到你受苦,一刻都不能等。景修玄是侯爷又怎么样?他不善待你,还与将军府为敌,迟早会伤你的心。你马上跟我走,我都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当然不用操心,只管等死。
她心里说着,脸上硬是挤出为难的样子,“表哥,就是因为他现在与将军府不对付,我才更不能走。要是走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彻底与我们将军府翻脸?”
沈绍陵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话上,只觉得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一般。一想到很快就能对她为所欲为,一股邪火直冲某处,真是一刻也不想等。
“姑母疼你,与你相比,将军府受些气没什么。”
他的身体贴得更近,近到她能感到那种异样,不由得心头涌起恶心之感。
“不行,你先回去吧。等过段日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