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亮脸一黑,这景小子是不认自己的娇妻,简直岂有此理。怪不得妻子来了一趟侯府,人就气得晕倒。
“景修玄,你这是什么意思?天下人谁不知道方氏现在是我的嫡妻,她是我郁亮的妻子,自然就是你的岳母。我还道慈姐儿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不认母亲,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撑腰。”
郁云慈躲在景修玄的身后,觉得这男人好生给力,不知不觉感到底气十足。再对上郁亮瞪得快凸出来的眼珠子也不怕。
她看出来了,刚才两人应该是在较量。而且很明显,是侯爷占了上风。她心里更加提醒自己,身在这个时代,或许唯一能护住她的人,就是景侯爷。
这条粗大腿,自己可千万要抱紧了。
景修玄根本不惧郁亮散发出来的气势,淡淡地抬眉,轻蔑地道:“郁将军,我与夫人订亲时,方氏不过一个妾室。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一个妾,哪配我称一声岳母。”
“好,景修玄,怪不得你在陛下面前参我,原来你是为成氏打抱不平。我告诉你,成氏命短,可怨不得别人。”
郁云慈“腾”地就觉得火大,这死男人说的什么鬼话?好歹是他的发妻,他居然说成氏命短。成氏若不是被方氏害得,能早早离世吗?
“父亲,我娘是怎么死的,跟你那好妾室可脱不了干系。你们这样丧尽天良,得了便宜还不敬死者,是会遭报应的。”
“你这个孽障!”
郁亮冲过来的身体被景修玄拦住,“郁将军,我说过,我的妻子只能是我来教导。”
她有人护着,胆子越发的大,觉得姓郁的死男人简直是欠收拾。不恶心恶心他,自己还真对不起原主给的身体。
“父亲,你真的以为方氏真心对你?你仔细想想,她所出的子女哪一点长得像你?一个处心积虑害死原配的妾室,为达目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见过郁霜清,确实长得半点不像郁亮,更多的是像方氏那朵老白莲。至于方氏生的那个儿子,她还没有见过。反正是乱说的,就是要恶心这对狗男女。
出乎意料,郁亮听到她的话似乎愣了一下,脸很快变得黑沉。
曾有人开玩笑地打趣过,说儿子像方氏的表哥。他那时候不以为意,外甥似舅是很正常的。现在想来,那可是表舅。
而且方氏的这个表哥,与自己私交不错,常出入将军府。他心里惊疑着,越想越觉得儿子长得像对方。
郁亮脸上瞬间的变化被郁云慈看在眼里,她简直要为自己喝彩。难不成自己胡诌的话,竟然被郁亮当了真,一定是方氏所出的那个儿子长得也不像郁亮。
“父亲,你被她骗了!女儿一直不忍心说出来,就是怕父亲伤心。但是今天,女儿实在是忍无可忍。你真心待她,如此维护。而她呢?她做过什么?”
“你胡言乱语什么,那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看来确实是欠教训!”
缓过神来的郁亮只觉得恼羞成怒,把火气全撒在眼前这个不孝女的身上。
郁云慈趁机火上加油道:“父亲,女儿是怕您被人蒙蔽,让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在暗地底笑话您是个千年的绿毛乌龟。”
“你…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郁亮凶狠地唬着,人却没有动。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方氏表哥那张脸,那人对他笑着,张狂得意。
景修玄看了郁云慈一眼,意味不明。
郁云慈有些心虚,很快又自我调整过来。看郁亮的表情,说不定自己歪打正着,无意中揭露了方氏的丑事。
而事实上,方氏一直以郁亮为天,与那表兄之间并无苟且。不过是两家母亲是姐妹,她所出的儿子像她多些。而那表哥长得像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有那一两分相似之处。
这一点,身为古代人的郁亮不会去想。他只会想,儿子与方氏表哥之间确实有一点像。这一点相似之处,被他无限扩大,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给别人养了儿子。
他又气又恼,觉得面上无光,很难下台。
何况,景小子还在旁边。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窝囊事,而对方也是一个男人,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堪。
“好,好…你嫁了人,我就动不了你了,是不是?从今往后,你有种别回将军府,老子要与你断绝父女关系!”
“父亲,若是你连女儿不要,你就真的绝后了!”
她貌似伤心地喊着,心里乐开了花。能恶心到姓郁的,真令人痛快。
郁亮气得手握着剑柄,恨不得拔剑过来。无奈景修玄死死盯着他,他自知若是动真格的,自己讨不了好。加上他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恨不得飞回府去好好质问方氏。
他气得直喘气,瞪了郁云慈一眼后,提着剑悻悻离去。
临出院门,还踢坏了院子里的一个花盆。
郁云慈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被转过头来的景修玄逮个正着。他的眼神幽深一片,像不见底的漩涡,好似一个不小心,就被吸进去。
她忙收起笑,干巴巴地唤着:“侯爷…”
景修玄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她赶紧跟上。
他在碎掉的花盆前停住,她也跟着停下。
感慨道:“我父亲说起来真是可悲,铁骨铮铮的男人,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反而倒在女人的裙下。被温柔乡磨灭了男人的骨气,不能明辨事非,连发妻和嫡女都不顾。真是美色误人,英雄丧志。”
“何谓英雄?”
他侧过来,头朝着西落的太阳,眸底似深潭。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我想那才是英雄。”
西沉的太阳没了刺目的光芒,像一个通红的大火球。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落日映在他的眼中,似要燃烧起来,卷起熊熊的火焰。
郁亮哪里能忍有人那样诋毁他的妻子,就算是他的女儿也不行。比起娇艳的方氏,眼前冷眉相对的次女就跟那死去的成氏一样,永远高高在上,咄咄逼人。
他粗喘着气,剑横在手上,“你这个孽障,老子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郁云慈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哀,不知是原主的,还是她自己的。她不惧地看着怒不可遏的郁亮,这个男人,真是无可救药。在他的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有在乎过自己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女儿。
此为防盗章这两个人,也是郁云慈看中的。
果然孩子的眼神最纯粹,最能感觉到世间的善恶。
挑中的两人留下来,一个是快三十岁的妇人,一个是十来岁的丫头。妇人姓高,生养过,儿子丈夫进山打猎,被老虎给害了。
娘家嫂子不容她,背着她大哥把她卖了。
那个丫头长得有些粗壮,皮肤长相什么的一看就是农家孩子,脸颊两边各有一坨乌红。不像是高原红,反倒像是冬季生冻疮后留下的印迹。
穷人家孩子多,她太过能吃,父母养不起,所以才卖给人牙子,讨条活路。
高氏便不用再改名,郁云慈替那丫头取名叫喜乐。
檀锦的东西不多,都搬到东侧屋内。她想着,等他再大一些,就安置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院子。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有些事情是要忌讳的。
午饭很丰盛,厨房的杨管事还过来相问,说是今日有新鲜的鲥鱼,需不需要清蒸一条。
杨管事郁云慈是认识的,上次在侯爷那里,就是杨管事送的饭菜。对方应是听到上午发生的事情,在她这个主母面前来卖个好。
有人示好,她收着便是。
于是,她受了这份好意。
立在她身边的传画和站在檀锦身边的高氏,专心替她和小人儿布着菜。郁云慈很是不习惯,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千万要适应。
高氏一看就是带过孩子的,手法颇为娴熟。
郁云慈较为满意,看小人儿的表情,对高氏也不排斥。
用完饭后,一大一小坐在临窗的炕榻上。炕榻上摆着一个炕桌,上面雕着精美的花纹。桌子上摆放着两个水晶碗,碗里是冒着凉气的冰酪,还着果香和奶香。
自从传画把冰酪端上来,小人儿的眼睛就一刻没有离开过。
到底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哪里能抗拒得冰凉凉的诱惑。冰酪用时下的果子加牛乳冰镇而成,颜色鲜艳,令人垂涎。连她这个大人都拒绝不了,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吃吧。”
得到她的首肯,小人儿轻轻地拿起银匙。再看她一眼,见她笑着鼓励,这才小心地挖了一勺放进口中。
她眯眼笑着,看着小人儿冰酪入口而徒然发亮的双瞳,心里涌动着怜惜。
那边人牙子离开侯府,怀中还揣着打赏的一锭银子,心里热乎乎的。她逢人便夸郁云慈,把侯府表小姐私会外男的事情说得惟妙惟肖。
众人心里原本还怀疑着,但是一想,若真是侯夫人偷人,侯爷哪里能容忍,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那样的窝囊事。
再加上人牙子说得真真的,就跟亲眼见到了样,连细节都清清楚楚。别人也就信了,跟着口口相传。
人牙子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的,还有各世家的管事下人。不到一天的时间,几乎就流传开来。
传到将军府那边,郁霜清都快气疯了。
好一个郁云慈,倒学会祸水东引了!
“娘,你看她,居然扯出了陆小姐来挡…明明是她和绍陵表哥有私情,非把事情栽到陆小姐的身上…别人不会就信了吧?”
方氏这两日正头疼着,将军根本就不进她的屋子。现在她满脑子是如何笼络将军的人,至于那个死丫头,自有收拾的时候。
她派人打听过,那日将军去见的正是表哥。可表哥说将军一见他就脸不是脸,鼻子是鼻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些什么,似乎不满他与自己太亲近。
表哥的话让她心生警剔,她哪能不知道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
男人啊,无论嘴里说得多么大度,真要是得知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走得近,必会心里膈应。她不就是深谙这个道理,才会用此法对付那个死丫头。
莫非是那天将军去找侯府时,那死丫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她的心突突地跳着,一想到那死丫头现在的样子,就气得牙痒。果然是成氏生的孽种,心眼多成筛子。
自己那么多年,愣是被一个死丫头给骗得团团转。
早知今日,当初真该听绍陵的,让他们在将军府成就好事,看她还能不能嫁进侯府?千算万算,一步错,步步错。
好在她是那死丫头的母亲,早就留了一手。
等府中的事一了,绍陵那里好些,她必要那死丫头永远都翻不起身!
“好了,先沉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娘以前教你的你全忘了?”
“娘,好不容易能让侯爷对她生间隙,如此一来,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若是侯爷真的对她…那女儿怎么办?”
郁霜清心急如焚,一想到侯爷或许对死丫头有所改观,她就恨不得冲进侯府,把那死丫头拉出来。
方氏到底比女儿见的事多,心知唯今之计,先稳住将军再说。没有将军的宠爱和支持,她想做什么事情会困难许多。
“别急,娘心里有数。等你表哥伤养好一些,我必让你如愿!”
郁霜清听自己亲娘说得肯定,飘忽的心才算是落下来。在她的心里,娘想办成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她相信,娘一定有法子让自己嫁进侯府。
方氏心里有事,让女儿先回去。自己打扮拾掇一番,端着下人备好的参汤去郁亮的书房。
郁亮已经听到外面的传言,眉头紧锁着。心道莫不是自己冤枉了二丫头,明明是绍陵和侯府的那位表小姐有私情,方氏非要说二丫头和绍陵有染。
若真是二丫头和绍陵有染,以景修玄那样的性子,应该是容不下的。
他可清楚地记得,景修玄为了不让自己带走二丫头,差点翻脸的样子。那样的反应,不像是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