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抹浅笑,落入男子的眼里,令他心神一荡,又瞬间被脖子的刺痛惊醒。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脖子上的剑锋划破了他的肌肤。
果然是妖女,下手当真利落。虽然并没有瞬间取他的性命。
“要我再饶你一命也可以。”水珑看着男子,微笑说:“只是,这次你该拿什么来换?”
男子眼里闪过疑惑。什么叫做‘再’饶他一命?以往他们见过吗?他还被这女子饶命过一次吗?如果真有的话,他不可能不记得才是。毕竟这女子的容貌气韵,是个人见了后不会忘记。
“仙姑的话,小生倒是听不明白了。”男子镇定自如的轻语。随后双眸深邃看着水珑,那样的眼神,似乎能将人溺进去,只专注她一人,款款说道:“难不成仙姑和小生上辈子曾有一段缘分,小生曾被仙姑饶命一次,这一世又重蹈覆辙了么。”
这样的话语饶是被别人说出来,一定给人感觉轻佻风流。偏偏出至男子之口,却真诚诚恳,好似一切都是如他所言,事实说不定就是这样。
水珑却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凭借这份口才和气质,每每将被他迷惑的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吐一根,绝对有成为奸商的品质和潜力。
她笑眯了双眼,月牙般明皎动人,慢悠悠的说:“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男子见她不似撒谎,不由也好奇起来,心底又莫名的有一丝不安。这女子的神情美得惊心动魄,与她说话时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才能免于走神出丑。只是这时候女子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有些诡魅,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不是这么叫,那是如何叫?”
水珑轻声说:“你叫我禹王妃。”
她的声音轻妙,随风便逝。传入男子的耳中,却似惊雷一般,轰炸得他脑袋一片空白,神情终于出现了破绽和崩裂,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水珑。
男子色变的表情愉悦了水珑,轻笑出声。
绿菤听到水珑的笑声,心想:主子果然是在捉弄人,不过这个时候的主子,反倒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平日的时候都太冷静,也太让人难猜了。
“你,你是……”男子的失态这是暂时,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他还是无法确定的将那个名字说出来,毕竟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这差别不单单是容貌的巨大差别,更大的是来至气质和性子上。
一个的容貌可以伪装,气质和性格的变化却难太多了。尤其是区别这么大的改变。
“南云城的城主还能是谁?”水珑不置可否的问着男子,唤道:“楼子项。”
男子神色再一次变化,震惊、疑惑、迷茫、莫名……太多的情绪瞬间划过他的眼眸,又沉溺入眼底。
楼子项看着水珑,一看再看,无论如何也无法从眼前人身上找到白水珑的痕迹。
对了,若说痕迹的话……
楼子项抬眸,朝水珑的颈项瞧去。他曾经就疑惑过,为什么白水珑脖子的肌肤那么雪白细腻,偏偏和面容相连就变得蜡黄枯板。如今看去,那连接处的怪异已经不见,有的只是相同的细嫩白皙,自然无暇。
莫不是,白水珑以前的样子,根本就是伪装!?
毕竟没有真的用刀子去尝试过,楼子项对这个猜测还是有几分相信。只是容貌可以用伪装来解释,那么性子呢?以前白水珑的性子也是装得的不成,那么她装得也太逼真了吧?
她又是为什么要这样伪装自己,这时又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这一切都像是雾中看花,半真半假,让人迷惑不已。
一切的思绪来的快,隐匿得更快。楼子项自然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对水珑笑道:“帮主的变化太大,小生眼拙,实在没有认出来。若是一早认出来了,小生哪里还需要躲藏,早就自请入门了。”
他的这份镇定自若,叫一旁绿菤看得称奇。这男子的心性好生强大。
水珑还没有说话,楼子项再次邀功,“这段日子,小生听从帮主的吩咐,连日不分日夜的监视着城主府。因一开始没有认出帮主的身份,以为陌生势力介入,便自身探险来查探来人的消息。”
他绝对不会向水珑坦白,自己会冲动的只身探险,为的是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
他侃侃而谈,叫人说不出一分错来。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盖过所有的事情,谁知道水珑的剑锋反而向前又进步了一寸,刺得他皮肤生痛。
楼子项神情委屈,无辜的看着水珑。
水珑踹了他一脚,“大男人,卖什么萌。”
楼子项不懂卖萌的意思,被她踹得挺疼,偏偏她说话轻柔,听着好似情人之间打趣。令他心神一荡,竟然生出几分甘之如饴的诡异情绪来,愿意再被水珑多踢几脚,只愿她多看看他,与他轻声说话,状似亲近。
只是这份心思,他自然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定是找死。表面故作着吃痛的神情,越发无奈无辜的看着水珑,说着:“小生犯了什么错?”
水珑看着眼前三个大气不敢出的孩子。原本留下他们吃饭,不过是一时念起死所为,只因为之前他们追马车时的耐性和韧性不错。
只是关于孩子的培养方面,水珑并不着急。这时候让他们过来,倒是有另外一件是事情想通过他们传达出去。
“我有一件小事想让你们帮忙。”小事,的确只是一件小事。
三个孩子一听,根本想也没有想就答应着,你一声我一声,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
“仙女姐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小云都没有一局二话。”这是最机灵古怪的张小云。
“仙女姐姐,你说什么我就做,做什么!”这是看起来腼腆憨厚的虎子。
“我什么都能做,一定能做的最好的!”这是原先凶悍,如今却像个忠犬似的高个子。
三个孩子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水珑眼波一闪,慢悠悠的说道:“往那边墙柱子撞过去。”
三个孩子都一怔,然后张小云迟疑了,高个子也纠结着脸,唯独虎子傻傻的竟然真的朝那柱子冲过去,看力道还不轻。这若是撞上去了,虽说死不了,但是伤肯定得伤。
当虎子即将撞墙的时候,水珑已经挥手阻拦,令虎子身子向后一退,便跌倒在地上,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朝四周看着,最后慌乱不安的看着水珑,呐呐的说:“我说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表情,似乎只要水珑一个点头,他就会伤心的哭出来。
水珑轻笑,“你还真的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虎子惴惴不安的点头。
这时候张小云似乎瞧出了什么蹊跷,轻叫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便也朝柱子撞过去。
水珑扫了一眼,眼中浮现一抹兴味,就看着他撞墙落地,捂着脑袋哀嚎着。
“自作聪明。”站在水珑身边的绿菤冷声说。她可没有多少对待孩子的爱心,一旦任务来了,哪怕是孩子,她也可以痛下杀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张小云是能听见的,顿时脸色发白,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
只是他眼底的不甘,紧握的手掌,还是逃不过水珑这些人精的。
水珑没有继续戏考他们,说:“我要你们做事情很简单,回去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来城主府,就说城主要购置他们房契住所,价格绝对合理。这话该怎么说,你们可以掂量,成了的话,有奖赏。”
以南云城的条件来所,这里的百姓该是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依旧舍不下辛苦大半辈子赚下来的房屋财物。这时候有人购买他们的居所,价格有合理的情况下,想来是没有南云城的百姓会拒绝的。
只是她白水珑的名声可不好,南云城的百姓们未必会相信她说的话。这只是个小问题,水珑可以派人轻易解决,偏偏让这三个孩子去做,也不是没有一时兴起考验他们的意思。
三个孩子都有些懵懂,却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临走前,虎子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对水珑断断续续的说:“我,我叫做,赵弧,弓瓜两字连成的弧,小名虎子。”
水珑望见虎子双眼内不加掩饰的强烈期盼,像是渴望主人爱抚的幼虎,让水珑一瞬想到另外一只猫科生物,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浅笑,“我知道了,虎子。”
淡淡的一声话语,却让虎子傻愣愣的呆立原地,看着水珑久久回不了神。
绿菤像个护犊子似的冷喝,“看什么看,还不走?”
她这一声呵,让虎子回神,涨红了脸蛋,挪动着嘴唇低声嘀咕着什么,最后看了水珑一眼,人就走了出去。在他之前的赵小云神色不甘懊恼,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傻小子偏偏就更入仙女姐姐的眼呢。
三个孩子离开了大厅,绿菤撇了撇嘴角,回头就对上水珑隐有一丝笑意的眼神。那眼中的笑意不浓,似有似无,却才这般叫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瞧清楚些,看看她是否真的在对自己笑。
“主子。”绿菤呐呐的唤着,一改之前护犊子的气势,像个待宰的小绵羊。
水珑懒懒的眯眼,眼波流转斜看向她,轻笑说:“不用这么拘束。”
她的声音轻悠婉转,轻声细语的时候就好像是对情人的温软倾诉,说着动人的情话。
绿菤被她那斜眸眉梢的风情煞住,一愣之后便红了炼丹,低下头呐呐说道:“主子,您别这么看绿菤。”她心说,主子,您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有多妖孽!?
平日里不说话不看人时,嘴角天生就似含有浅笑,犹如天山上的雪仙,聚集天地灵气的无暇灵美,高不可攀。这一旦动了,更是让人难以抗拒,何况是像这样慵懒姿态,柔声细语。
所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倒是还能抵抗。同样不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只能看不能碰。
水珑大概明白绿菤这话的意思,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仰靠椅子稍微闭目养神。
绿菤见没了声音,才抬头朝水珑看,一见她安静躺在椅子上的模样,心思又忍不住动了。这难道是被自己说的伤了?不,不可能!主子才不是这样的性子!可是……
绿菤欲哭无泪,她明知道不可能,可看到水珑安静闭目的样子,还是人不知胡思乱想的自我谴责,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主子看自己那是自己的荣幸,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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