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心之中,确实有一股极为特异的火灵脉存在,如果张翼轸借那枚朱雀环之力,以朱雀神坊镇压火池,将这股火灵脉之灵气,缓缓的收归于己身,就算修不成元婴,也必然修为精进,突破至结丹圆满之境。
只可惜朱雀环被顾颜在地底收取,他失了统御,虽然炼化了那尊朱雀法身,但地心之火,却不受他的控制,而是被那只凤凰径直带落地心,如今地脉已被谢侯以秘法封闭,他便如无根之水,无水之鱼,注定不得久长了。
顾颜并没有再出手,她站在高空之上,冷冷的看着,而谢侯的明王印仍然在不断的向下落去,曹云熏双剑齐出,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伤口,赤色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半个朱雀岛!
而张翼轸的身上血肉模糊,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那一双眼睛却仍然不屈的看向着天空,忽然间他停住了脚步,眼中露出不甘的光芒,随即庞大的身躯,便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砸在朱雀岛的地面上,顿时将方圆数丈的地面,炙烤得一片焦黑。
顾颜的九嶷鼎这时已飞快而落,将他的身体飞快收入鼎中,混沌元气一转,随即化去。
他已将那尊朱雀神坊,全部凝炼于自己的体中,与经脉血肉相连,就算是那枚朱雀环,也只能收取,不能炼化,只有九嶷鼎中的混沌元气,可以化解天地万物,才能将他的躯体连同神魂,彻底的炼化为虚无。
谢侯看着张翼轸的残躯,被收入九嶷鼎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拉着曹云熏的手,落到地面之上,向着顾颜躬身行礼,“这次,多谢了!”
顾颜一闪身,避开他的礼,笑道:“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不是想用这个礼,便把人情打发了吧?”
谢侯苦笑道:“顾仙子,何故如此提防?”
顾颜笑道:“不提防不行,你这个人心机太深,与你打交道,要是不提起三分小心,可没有好结果。”
谢侯大笑起来,在灭杀了张翼轸之后,他整个人,气质似乎都变得不同起来,他回身看着已经一片瓦砾的岛屿,说道:“我会在此地建一座新城,仍名朱雀,我夫妻会将此地,当成我们的洞府之所,到时候,欢迎顾仙子再来拜访。”
顾颜抿着嘴笑道:“自然是要来的,只是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侯道:“其实你也该猜出了大部分,剩余的,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他缓缓的将详情一一说之。
谢家在数千年之前,便因身负秘命,远从天脊山脉之南,来到南海之上,传了数代,到谢衡庐这一脉,因为谢家数代单传,谢衡庐的父亲,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因为与人争斗而早死,另一个便是张翼轸,谢衡庐排名最末。
待千余年前,谢衡庐父亲死去,他接掌了谢家的家主之位,那时候他与张翼轸便有些不和。后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这座朱雀岛,也发现了岛下的朱雀灵脉。
说到这里,谢侯的脸上略有些黯然,父亲至死也没有告诉他此岛的全部秘密,是怕他在知道了那巨大的诱惑后,会背弃家族的遗命,不按规矩行事么?
他站了片刻,才又说道:“当时的情形,难以尽述,只是我父亲在与他一战中败走,那部朱雀残篇也就此失落,他回到家里,郁郁而终,留下遗命,让我一定要夺回朱雀岛,而我只听说张翼轸在与我父亲的争斗中,受了重伤,后来又因行功走火,经脉逆行,下肢瘫痪,不能动弹。但却没想到,他真的有魄力,去炼那一部朱雀残篇!”
顾颜插口道:“这朱雀残篇,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谢侯道:“是我父亲与张翼轸,一起在岛上得来,不知道是何人所著。”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赤红色,由珊瑚所造的玉匣,递给了顾颜,“这是当年得到朱雀残篇的玉匣,不过里面的原本已被他毁去了,我后来根据父亲的记忆,手抄了一份,你可供参考。”
顾颜接过来,并没有翻阅,而是随手先放入了怀中,在她的心中,这部朱雀残篇与烈火真经,显然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这些,需要自己回大荒之后,再慢慢探究了。
谢侯这时又道:“我这些年觅地潜修,又听说张翼轸因练功走火,不能动作,而这些年中,以崔翘为首,他们兄弟三人,已将这位手创朱雀城的大城主在暗地里架空,我才起了谋取朱雀城的心思,所缺者,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顾颜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我与叠紫在混元岛上误打误撞的一战,倒是给你提供了这个机会。你大概早就知道连家与朱雀城相勾结之事了吧?”
谢侯的脸上,倒也没什么尴尬之色,笑道:“崔翘此人,志大而才疏,与连家携手,不过与虎谋皮而已,不错。我听说了此事之后,便断定崔翘必不会甘休,他这人好谋而无断,有时胆大,有时胆小,时而谨慎,时而冒失,我倒也没想到他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派两个结义兄长,直接去海面上劫杀叠紫!”
顾颜道:“他对叠紫,向有觊觎之心,想是这一次忽起歹念,也说不定。”
曹云熏的眉目间露出了一丝冷意,“若非你已将他灭杀,我非将其斩于剑下不可!”
谢侯道:“崔翘大概不知,从始至终,他不过只是这局中的一个棋子而已,大概张翼轸从来没把他放在眼中。在他的眼里,朱雀城始终是他自己的,别人怎么也夺不走。大概只有你,才是这局中唯一的变数而已。”
他沉声说道:“张翼轸大概是想等崔翘斩杀了你之后,再与我进行一场生死相拼,等最后,他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亦是做如此想,只是被你打乱了这所有安排,让我们两个人,不得不正面相碰。”
顾颜笑道:“他大概也没想到,他以朱雀神坊镇压地底,却被我无意中将朱雀环收去,坏了他所有大计。”她很是潇洒的将手中的玉环抛了起来,“从今之后,这个东西,就算我的了!”
谢侯的脸不禁苦了起来,而这时曹云熏已经说道:“喂,你们看到没有,这片被夷为平地的朱雀城,居然还有活人!”rq
张翼轸目露狂喜的大叫道:“哈哈哈!不错,这就是朱雀灵脉,我费尽了数百年的心思,终于将朱雀灵脉贯通而出,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在其中成就火灵婴,元婴成圣,炼就不二法身!”
顾颜的眉头一挑,“火灵婴?”这是她在烈火真经中才见过的名字,为何张翼轸也知道它?
而谢侯却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下,在无数的烈火洪流,奔涌之下,仍然掩映不住,在地底那只炽焰遮天的凤凰法身。他喃喃的说道:“不错,父亲所说的果然没错,但没有亲眼得见,仍然不知道,会是如此壮观的景象。”
他扬首向天,低语道:“父亲,我将尽我一生之命,守卫朱雀城!”
顾颜并没有留意谢侯在说些什么,她这时已经厉声说道:“张翼轸,你为何会知道火灵婴?”
张翼轸抬头看向她,口中喃喃的说道:“你说什么,你是嫉妒我么?”
他忽然间仰天大笑起来,“你嫉妒我有朱雀残篇,哈哈,只是嫉妒是没有用的,你肯自废一身修为,舍去结丹后期的诱惑,去重新修炼这部朱雀残篇么?”
顾颜的心念电转,她将朱雀环收入空间之中,左手一扬,天空中五色火焰飞腾,先天五火合运,已向着张翼轸压迫而去。
她在地窍之中,服了融雪丹,又休养半日,伤势已去了九成,而五火在身。已足以与张翼轸一搏。五火合运,当头而落,随即顾颜右手一扬,已将朱颜镜又执在掌中。
宁封子低声的嘟囔道:“这也太会使唤人了吧。我累了两天,还没机会休息呢!”
顾颜不理她的说话,口中已低声吟道:“天火连天向天横……”
朱颜镜飞快的冲天而起。在空中迅速膨胀,光滑无比的镜面瞬间便已遮天,而这时她的五火已飞快落下,漫天的火焰飞腾,映在镜面之中,其势似乎陡然间便增加了千百倍。无数的火海连绵成片,从朱雀岛的两端。纵横而去。
这时顾颜的左掌已当空劈下,一道紫金雷霆,于空中猝然而落。
张翼轸狂笑了一声:“我成就火灵婴,即是不灭法身,你就算有先天五火。也杀不了我!”
他随即飞身而起,于他的身上,这时已增添了无数伤口,一道道的赤色血液于他的身体上汩汩流出,让顾颜看得触目惊心。
这时谢侯已来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这老家伙修炼了朱雀残篇,已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只能以强力手段灭杀之,不可留情!”
顾颜心中一动。问道:“请问小谢侯,这朱雀残篇,到底是何物?”
谢侯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了,牵扯到我父亲与这老家伙当年的一件旧事,待日后,我再向顾仙子细说详情如何?”
顾颜却并不急着进攻。她停下手来,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么?听说小谢侯机变百出,智谋权变,怎么,现在对我还不肯推心置腹么,难道说,还是把我当成那种顽冥不昧的俗女不成?”
谢侯全身一震,抬起头向着顾颜望来,顾颜淡淡的说道:“若这个时候,我还看不出你的打算,大概我也活不到如今了。叠紫是你故意送回青丘的吧,连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要借这个机会,借青丘之力,来夺回你的朱雀城?”
她被困地底之时,已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想了一个遍,只是还有几件疑团未解,这时见到谢侯,心中便即了然,想来这是谢侯因势利导而布下的一个局,但是没想到又被张翼轸抄了后手,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恐怕他就要丧生于张翼轸的手底,这样说来,到底谁才是最终的那只黄雀,似乎还犹未可知呢。
谢侯看了顾颜几眼,似乎要将她重新认个清楚一样,忽然间哈哈的大笑起来,“我谢侯纵横于南海多年,所见过的修士无数,有你这样本事,却又如此冷静睿智的人,大概百中无一了。如今张翼轸的法宝已被你收去,他已无还手之力,你我做一个交易如何?”
顾颜微笑起来,她很是喜欢和谢侯这样的人打交道,彼此心意相同,毫不拖泥带水,笑道:“你待如何?”
谢侯道:“你与我联手,灭杀了张翼轸,等我重掌这朱雀城,我就告诉你,那朱雀残篇的来历,并将这部残篇交于你看。另外,我还替你解决一件大麻烦如何?”
顾颜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什么麻烦,要等你来解决?”
谢侯道:“你要记得,你手上那枚朱雀环,可是个很烫手的东西……”
顾颜眉头一挑,这时谢侯又道:“你帮我这一次,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如何?日后必有报答的地方。”
顾颜不禁笑了起来,她抬起手来,说道:“小谢侯果然是心机玲珑,谁如果全信了你,只怕被你卖了,还要再帮着你数钱呢。”她转头看向曹云熏,“曹仙子找了这样一个丈夫,以后可要小心一些了。”
曹云熏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也没办法。大不了给他一剑!”
谢侯哈哈大笑起来,与顾颜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个人并不算什么朋友,却有一种奇异的会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