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邵手掌很大,常年拿枪磨出来的茧子在脚腕上轻轻摩挲,有些痒,但更多的是疼。西帘刚想说你轻点,就见他收回手,说:“还好,没伤着骨头。这两天别下地,多喷喷消炎药,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打开抽屉,找出瓶云南白药往西帘脚上喷了喷,还找女同事借了双袜子,动作生疏而又笨拙地给西帘穿上。
等拖鞋也给她套上,他刚要站起来,就听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很严重吗?去医院拍个片吧。”
关邵抬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人质江勋先生。
三个月。
西帘一下子记起这人是谁。
她正要说话,就听对方又道:“我打你电话打不通,这是我助理的手机。你又把我拉黑了?”
被拉黑是事实,西帘也没想着能瞒过去,诚实道:“嗯,拉黑了。”
“你给我等着。”男人似乎被气到了,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刚才接电话的那个神经病也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到。”
西帘疑惑道:“到?你到哪,你不是正在山里面拍戏吗?”
多亏那个山区太过偏远,没什么信号,导演又是个非常严格的人,拍摄期间不允许早退请假,这人是男一号,戏份重,常常一拍就到深夜,连休息都是见缝插针,根本没空和她聊天通话,更没空离开剧组飞回来找她,西帘这才能清闲三个月。
不被堵上门的生活实在惬意,要不是这通电话,她还真的要忘了她还认识这么个人了。
“我杀青了,刚下飞机。”男人说道,“我三个小时后到医院,你可以再睡会儿。”
西帘:“那你为什么不能三个小时后再给我打电话?”
男人:“三个小时后怎么能知道你背着我找了个奸夫?”
西帘:“什么奸夫,那是夏洺。”顿了顿,又说,“我和你早就分手了。我就算真找了奸夫,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男人气笑了:“分手?我有同意?我和你明明在冷战。你给我等着。”
说完,不等西帘回答就挂了电话,看样子是被气得狠了。
西帘没放在心上。
她放下手机,把模式调成静音,对同样醒来,正看着她的罗曼书说:“没事罗姐,天还没亮,继续睡吧。”
罗曼书说:“拍戏?是卫时迁吗?”
西帘“嗯”了声。
得到准确回答,罗曼书还没出声,旁边单人床上的夏洺一骨碌爬起来,说:“卫时迁?你和他还有联系?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
………………………………………………男人突然靠近过来,一张俊脸无限放大,几乎要贴到西帘脸上去。
西帘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可旁边是车门,再让也让不到哪里去。
于是本就逼仄的后座顿时变得更加逼仄,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萦绕在鼻端,西帘被迫近距离地观赏男人的脸庞,看他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然后嘴角微微一勾,就是个充满痞气的笑。
这个男人,看起来既坏,又危险。
尤其他还有一副从枪林弹雨中练就出来的好身材,满满的荷尔蒙呼之欲出,是最能吸引女人的那种类型。
可西帘没被他吸引。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右眼角下的一道伤疤上。
那伤疤一看就是陈年老疤,颜色已经很淡了,并不怎么明显。可西帘看着,反倒觉得有些明晃晃的,仿佛在宣告什么似的。
她看着那道伤疤,想起什么,问:“分手的时候,你不是说要把你这个疤给去掉吗?你怎么没去?”
正等着她回答的关邵一愣。
西帘紧接着又说:“你不是说,什么时候去掉了,就什么时候找新的对象?你到现在都没找吗?”
关邵笑容渐渐收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帘,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声音也压得更低:“……你还记得啊。”
西帘“嗯”了声:“你专门请假跑到我学校来,在操场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话,我能不记得吗。”
关邵没说话了。
过了很久,警车都快到市局大门口了,才听他憋出一句:“对不起。”
西帘歪头看了看他,重新戴上口罩。
那是原主大一时候的事了。
记忆中,那天天气很热,原主所在的表演系要举办露天晚会,原主作为新任校花,又是晚会主持人,她身体力行地各种忙活,跑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坐下休息。
原主长得好看,从小到大都有人争着献殷勤。她休息的时候,有同班的男生过来,被怂恿着给她送水告白。男生才把水递给她,还没说话,本该在部队里的关邵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先揪着男生的领子揍了两拳,然后对原主说,我想和你谈谈。
原主看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本着要替他道歉的心思,想先送同学去医务室,就随口说了句你等会儿,没想到点着了火药桶,关邵捏着拳头提出分手。
原主当场就懵了。
关邵当时是个刚入伍的新兵,部队里又是封闭式训练,他十天半个月才能和原主通一次电话,并且通话时间还有限制,这对刚陷入热恋就被迫异地的情侣是相当不妙的。原主想他大老远跑过来,还没提前和她说,肯定是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撞上别人对她献殷勤,他气急了才口不择言说分手。
于是原主正准备托室友送同学去医务室,她好和他好好聊聊,就见关邵指着眼角那道疤,说要把它给去掉。还说等下次见面,这道疤没了,那就一定是他找了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