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泓点了点头,从袖中将皇甫无伤亲笔所书的让位诏书拿了出来。花著雨接过诏书,交到了皇甫无双的手中。
皇甫无双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接过诏书,扫了一眼丹泓,微笑道:“宋昭仪身患有病,还为本殿奔忙。此番立功不小,回去好好歇着。从今日起,你宫里的幽禁本殿下便解去,你可以自由出入了。永棠宫所需药物,自可拿着本殿下的牌子到御膳房去拿。”
丹泓唇角轻勾,扯出一抹笑意,朝着皇甫无双施礼谢恩。
几人出了偏殿,花著雨忽然心中一动。想必姬凤离也在寻找幽禁康帝的地方,若是被他知悉皇甫无伤关在此处,依姬凤离的实力,恐怕会来此救人。今夜,难保他没有派人盯着他们。
花著雨顿住了脚步,回首对皇甫无双道:“夜色如此美好,殿下要不要在宫内转一转?”
皇甫无双愣了一瞬,随即微笑道:“既然小宝儿想转一转,那本殿下便奉陪到底。”
皇甫无双弃了车撵,带着花著雨和丹泓、吉祥悄悄出了玄承宫,沿着宫中的青石路,穿过嫔妃居住的后宫,绕过清之宫,到了后宫的御花园。他们在假山群中转了良久,出了御花园,又直奔后宫的冷宫地界,后来又到宫中的内惩院去了一趟。
一直转到三更的更漏声传来,他们才悄悄回到了居住之地。
醉仙坊。
虽然已经过了三更,然而醉仙坊内依旧热闹非凡。
楼下的大厅内,琉璃宫灯光线迷离,灯下,人影憧憧,裘衣翩翩。戏台上一名美貌的歌姬怀抱琵琶,纤手轻拨,奏出美妙动听的《醉花间》。
二楼雅室内,左相姬凤离一袭白色轻裘,神色慵懒地斜倚在几案旁,透过垂挂在门上的珠帘,神色淡淡地凝视着外面。
身侧为他倒酒的醉仙坊的头牌小梨妖见他始终神色淡漠慵懒,笑吟吟道:“相爷,可是有想要听得曲子,梨妖为您弹一曲?”
姬凤离仰首将杯中酒潇洒饮尽,饮毕手执琉璃盏随意把玩着,“不用了!”
小梨妖抿唇笑道:“相爷,梨妖最近新谱了一个曲子,您就赏脸听听吧!”
姬凤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也好!”
小梨妖顿时笑靥如花,将手中酒盏放下,掀开珠帘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取了一架瑶琴过来,放在地面上,铮铮弹起来。
一曲未终,珠帘被掀开,铜手快步走了进来。
“相爷,铜大爷来了。”小梨妖按住琴弦,笑道。
铜手肃然站在姬凤离面前,低声禀告道:“相爷,今夜皇甫无双和元宝先是去探望了太上皇,在那里逗留了两盏茶的工夫,然后就去了清之宫,在那里又逗留了三盏茶的工夫,后来就去了御花园,在御花园的假山群里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后来去了冷宫,在冷宫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后来就去了内惩院,这次待得时候长点,有半个时辰的工夫,然后,就回去了。这一夜,他们快要将整个皇宫走一遍了。”
姬凤离执着酒盏,正在饮酒,闻言黑眸一凝,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意。
“皇甫无双平日里去太上皇那边多不多?”姬凤离淡淡问道。
“挺多的,听说这一次从内惩院出来后,便对太上皇的病情尤为
花著雨站在一侧,眯眼扫过那些大臣。只见其中并无姬凤离,据说自从回到京中,他便称病没有上朝。但,花著雨却明白,他虽然没有到,但是,这些闹事的大臣却无疑是得了他的授意。花著雨冷眼看着那些大臣互递眼色,很显然是见不到康帝皇甫无伤是不会罢休的。
“殿下,”花著雨趋前一步道,“既然各位大人心系康帝病情,不如就让大人们去探望探望也好。如此冰天雪地,大人们若是冻坏了身子,岂不是我南朝之祸。”
皇甫无双凝了凝眉,惊异地扫了一眼花著雨,皇甫无伤眼下是被他囚禁的,自然是不能见人的。
花著雨微笑着朝皇甫无双做了一个手势,皇甫无双心领神会,回首冷然道:“既然各位大人一定要去探望康帝,那便随元宝去吧。不过,本殿话说在前面,不管是哪位大人,但凡前去探望了康帝,需在宫中隔离幽禁一段日子。”
那些大臣原本是要起身的,但是听到皇甫无双后面的话,脸上顿时一僵。谁都明白,在宫中幽禁一段时日代表着什么。那岂不说明有去无回,皇甫无双自可对外放出,他们探望了康帝,也同样感染了病情,甚至于病重而亡。
“哪位大人要随小宝儿前去,请了!”花著雨淡淡说道。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脸上俱都闪过思量之色。
“伤弟的病,可并非寻常之病。众位大臣还是回去和家人商量一番再来吧!”皇甫无双轻快地笑道,言罢,负手漫步进了勤政殿。
“这些个老东西!”皇甫无双一进到勤政殿,便坐在龙椅上,拍了一下桌子,愤然说道,“当日本殿下要登基,没几个敢出来反对的,如今左相回了禹都,一个个都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会儿要见什么康帝,一会儿什么若是见不到康帝本殿下就不能登基。哼!本殿下偏要八日后登基。”
花著雨慢慢拧紧了眉。姬凤离从十五岁入朝为官,到如今已有多年,在朝中根基很深。今日这些闹事的臣子中,也不知有多少是被姬凤离唆使的。皇甫无双若要顺利登基为帝,光有太上皇炎帝的诏书恐怕还不行。
“殿下,没有康帝的让位诏书,殿下登基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但是,这个死瘸子就是死也不写诏书,本殿倒是未曾想到,他的骨头竟是这样的硬,以前倒是小瞧他了。而且,他还不信父皇的诏书是真。”皇甫无双咬牙说道。
花著雨思量片刻,缓缓道:“不如,让奴才去试试!”
皇甫无双点了点头道:“小宝儿,你能劝动他?”
“奴才并没有十分把握,但是,如果殿下能写一纸诏书,言明日后登基绝不伤他,奴才觉得此事便十有八九能成!”花著雨缓缓说道。
丹泓无论如何也是皇甫无伤的妃子,不管丹泓是否对他有情意,花著雨都觉得有必要暂时留下他的性命。
皇甫无双闻言笑道:“小宝儿,伤弟是本殿下皇弟,本殿怎会伤他,你磨墨,本殿来写。”
花著雨抬袖磨墨,皇甫无双执起狼毫,蘸墨在宣纸上挥洒自如,片刻书好。
花著雨扫了一眼,只见皇甫无双感念了康帝皇甫无伤让位之贤,并封皇甫无伤为康贤王,赐封地南诏颐养天年,并承诺有生之年定护得皇甫无伤周全,绝不伤他。
皇甫无双将诏书卷起来放入衣襟中,淡淡道:“今夜,你便随我去见康帝!”
花著雨点了点头。
左相府,凤园。
姬凤离自从回京后,便称病未去上朝,然而朝中局势他却了如指掌,宫中的密报更是由铜手每日里送呈。
此时,他坐在卧榻上,伸手接过铜手的最新密报,慢慢翻阅完,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