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游到河岸上来，而是直接爬上了那艘渡魂船，然后站在甲板上迟迟的望着漂浮在河面上的尸体。水滴在甲板上的声音，尤为清晰入耳。

“你以为我跟着你三十年，只学会了掌舵吗？”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苍老而又深沉。

“是你？”

我吃惊的望着那立在甲板上的人影，微微佝偻的身躯，在夜风中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栽倒。

他刚才说出那句话我就已经知道了！为渡魂人掌舵三十年的，除了莫老北，还能有谁？

看来我一直低估了这个老头。或者准确地说，他总是让我各种误解。比如第一次看到他，我以为他是个高人，结果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为渡魂人掌舵的，跟犹然一样不过是个傀儡。

但是现在，他却杀了渡魂人易天行。

此时此刻，那黑色的渡魂旗就在他手里，很显然，他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渡魂人。

莫老北，易天行，九曲长江度亡魂。看来这老头不止是掌舵的那么简单。

莫老北幽幽的叹息！“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我愣了一下，随即一想，好像的确是的，最起码现在我们都是孤寡老人！他沦为傀儡，掌舵三十年。而我则是失去了几十年的青春，眨眼变成迟暮之年的老人！

“你应该很想再回到年轻的时候吧！你的身体就在这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莫老北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船尾的犹然，他依旧如同石雕一般，矗立在黑夜中，似乎易天行的死亡，并未能让他从傀儡中解脱出来。

我摇了摇头，叹息说，“灵魂转身术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

“的确。”莫老北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说，“不过还是有办法的，只要将他置于龙泉之中，就可以洗去曾经所有的罪恶，以及施展在身上的法术，到时他的灵魂会自动从你的身体上脱离出来，那样你就可以拿回自己的身体了！”

“有这种事儿？”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从未听说过他所谓的龙泉，所以我有些半信半疑。

“你知道龙泉是什么吗？”他不答反问。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莫老北幽幽的说，“龙泉乃是世间龙脉之源，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龙脉之气所化，可洗掉人的戾气，以及身上所有的罪恶，但凡走进龙泉的人，无不洗涤心灵，脱胎换骨。传言龙泉乃是神龙死后龙气所化，龙脉之气沿着长江贯穿华夏大地，游走于山川河流，故而称之为龙脉，世间风水，皆由此而来。”

“我不相信真的有神龙存在过，那只是一种传说。”

我摇了摇头，“不过你这种说法听起来倒是挺合乎逻辑的。”

“世人愚昧。”

莫老北叹息说，“我们存在于这世间才多久？有太多东西是我们所不曾接触，也不曾了解到的，因此很多东西都成了传说。不过龙泉真实存在，因为我曾到过那里！”

“你见过龙泉？”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不错。”莫老北点了点头说，“就在长江的起源之地。如果你真想拿回自己的身体，三天后到江边来找我。”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船尾的犹然，对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漠然的划动船桨，那艘破船慢慢地投入了漆黑的江面。

我站在河岸上痴痴地望着那艘破船，直到它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被茫茫江水吞没。

曾几何时，我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到了尽头，垂垂老矣，默默死去。但是现在，我忽然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我让然渴望拿回自己的身体，回到年轻的时候。可是莫老北为什么要帮我？仅仅因为我和他同病相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