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颜朝 静沐暖阳 3471 字 9个月前

谢逐看向他,眸色深深。

明岩眨了眨眼,“我那时不过五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夫人难道没有与公子说过吗?”

他支吾了一声,“我只隐约记得,老爷夫人外出行商,中途路遇劫匪,公子被匪徒所掳,这才受了重伤。”

果然还是这个答案。

谢逐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母亲好几次,母亲亦是如此回答,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存了个疑影。

“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明岩小声问。

谢逐眼睫低垂,在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方才做了个梦。梦中,我是为了救一个人才被重伤,并非是被劫匪所掳。”

明岩松了口气,笑道,“公子,不过是个梦而已,梦都虚无缥缈的,哪里能作数?”

两人说话的功夫,船外天色已渐渐亮了,淅淅沥沥了一夜的雨也停了。

舱房外响起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门外传来敲门声。

谢逐朝明岩看了一眼,“看看是谁。”

明岩推开门,见门外是托着药碗的玉歌,面上一喜,“玉歌姐姐,这是?”

“这是你主子的药。”

贺缈面无表情地从玉歌身后走了出来,径直掠过被吓愣的明岩,走进舱房。

见进来的人是贺缈,视线在她重新换上明眸的双眼上扫过,谢逐顿了顿,面上却没有丝毫诧异之色,“陛下。”

他掀开膝上的薄毯,想要下榻行礼。

贺缈走到跟前,抬手制止了他,不温不火地开口,“不必了。听说你难受得厉害,我过来看看。”

她转头朝玉歌点了点头,“我叫玉歌替你重新配了服药,你趁热喝了吧。”

玉歌将药碗端了过来,在榻边的小案上轻轻放下。

明岩殷勤地搬了张凳子过来,在贺缈身后放下,“陛下,您坐。”

贺缈朝他瞥了一眼,又看向那张圆凳,气有些不顺,“我不坐,拿开。”

她这么站着挺好的,还能居高临下找回点气势。

“……”

明岩莫名被怼,僵在那儿不知要作何反应,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家公子。

谢逐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明岩只以为他要与女帝商量什么大事,便赶紧撒开手里的凳子,扭头就跑,出去时还顺带拽上了玉歌。玉歌本还想待在屋内看着,以免贺缈再被蛊惑得忘了东南西北,可明岩不识眼色地劝她出去,贺缈又不曾开口,她便也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谢逐微微仰头,看向榻边板着脸,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女帝,唇角勾了勾,“陛下当真不坐?”

“不坐,”贺缈斩钉截铁,“你快些将药喝了。”

她心眼小,谢逐让她丢了脸,她必然是要还回去的。这药里她让玉歌多放了不少黄连,所以才特意端过来,就是想亲眼看着谢逐有苦难言,以此扳回一局。

夜色渐暗,舱阁内已点起了灯,随着水波荡漾轻微晃动。

床榻在临水一侧的窗边,贺缈倚着半开的窗扉,眼上又系起了白色轻纱,将那双异瞳掩在其下。

“吱呀——”

玉歌端着饭菜从外头走了进来。

贺缈蓦地转头,见来的是玉歌才放下了戒备,又转眼看向舱外,一言不发。

“小姐,奴婢去看过方姑娘了,”玉歌将饭菜在桌上放下,“方姑娘服了药后,已经好了许多。”

见贺缈还是闷闷地不说话,玉歌走了过去,劝慰道,“小姐,您已经整整两日没出过舱房了……”

“我才不出去,”贺缈声音微微有些低哑,“万一出去碰上……”

她顿了顿,有些懊恼地揉起了眉心。

玉歌心里清楚,她的陛下此刻怕出舱房,便是不想遇见谢逐。

自两日前,陛下的明眸沾了水,差点在这位谢大人跟前脱落后,她就一直躲着谢大人走。

玉歌抿了抿唇,小声道,“陛下放心,您现在出去碰不着首辅大人的,他与您一样也在舱房内待了两日,没出来过。”

贺缈面无表情地斜了玉歌一眼,沉声道,“谁说我怕遇上他?”

“奴婢知错。”

玉歌悻悻地低头。

贺缈沉默了半晌,才又启唇,“他怎么了?”

玉歌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见贺缈瞪她,轻咳一声说,“没想到首辅大人也晕船呢,症状比方大人还严重一些……”

贺缈一愣,“你可给他服过药了?”

“……已经用了。”

贺缈低低地嗯了声。

窗外突然传来水波轻响,她偏头看向外头,江上突然起了风,在船头灯笼的映照下,隐约能瞧见雨珠打在湖面上溅起的点点水花,“下雨了。”

“哟,”玉歌赶紧凑了过去,将半开的窗户掩上,“这雨一下,天定是要凉一阵了。”

贺缈走神,压根没听见玉歌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这雨天……他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玉歌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个“他”说的是谁,不由担忧地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将话说出了口,“陛下,您似乎对首辅大人太过上心了。他……不是国师。”

她始终坚信女帝是将谢逐当成了国师的替身。

若要放在之前,贺缈听到这话必然不悦,可今日,她却颇有些认真地抬眼,眼里闪着莫名的光,“玉歌,他真的不是吗?”

“自然不是。”

“可……”贺缈起身下榻,鞋也没穿就往前走了好几步,眼前又浮现出谢逐想要摘她明眸时的场面,“他那日对我说的话,口吻,就连眼神,都和当年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

许是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荒唐,她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

玉歌连忙将她的鞋从榻下拿了过来,“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贺缈怔怔地穿上鞋。

话是人人都能说的,但眼神口吻又要怎样才能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