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惊恐

“周四丫,你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随便进出成公子的家?”

周月上觉得好笑,她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

“金玉姑娘,小生与什么人相交,与什么人往来,那是小生的私事,与姑娘何干?再者小生与顾公子一见如故,嫂夫人偶尔送些过来,两家互通有无,何需外人干涉?”

成守仪的话,说得金玉脸变了变,满脸的粉都没能遮住那脸色的变化。上次成公子夸她名字好听,她以为在成公子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

“成公子,金玉是替公子着想,周四丫名声不好…”

“我名声哪里不好了?你且说来听听,除了能吃,我可还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倒是金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白天的跑到孤身男子的家门口,你想做什么?成公子和我相公一样是读书人,以后可是要考举人考状元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妄想的。”

“哎哟,真该让大伙都看看,你周四丫不光是不孝,这张嘴也厉害得很。我家金玉是为成公子的名声着想,怕受你的连累。成公子,这女人哪,还得本本分分的,就像我们家金玉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

“确实难得。”

桃香一听成守仪这般回答,很是得意,斜眺着周月上。金玉面露喜色,装作害羞地低着头,手还扭捏地翘成兰花指。

“这般不知羞,小生从未见过。”

脸上的红晕还未裙,欣喜的表情僵住,金玉惊讶抬头,不敢相信成公子在说自己。

“成公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家金玉?”

桃香质问着,眼睛不也看成守仪,转向周月上。不想被周月上那大眼中讥诮的眼神一看,脑子一懵有些发热。

“你…你周四丫都能嫁给顾公子,我家金玉哪点比你差…”

周月上眼底的讥意更浓,这对母女还真敢想。

“她呀,比我差远了,她没我命好。”

亏得小莲爱与周月上说村子里的事,她自是知道这对母女的德行。桃香性子爱拔尖,金玉肖母,是个心高的主。

可心高有什么用,就那样天天爱挑拨别人的性子,能成什么大事。

附近村里的后生,也有几个上门提亲的。这桃香和金玉不是嫌人家丑,就是嫌人穷。这不,成守仪搬来,这娘们俩的眼睛就盯上了。

金玉脸都气歪了,见成守仪脸冷着不耻看她,跺着脚羞地跑远。桃香狠瞪周月上一眼,去追自己的女儿。

越是不开教化的地方,女子越是直白。反倒是京中那些世家小姐们,总喜欢欲语还羞,犹抱琵琶半遮面。

金玉的眼光倒是好,只可惜表错对象。

“成公子,我大姐就麻烦你。”

“举手之劳,嫂夫人不必客气。”

周月上微笑着告辞,挑着货担的赵显忠就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慢慢走过来,讨好地对她道:“小夫人,小的走了几个村子,正是口渴得紧,可否去你家中讨口水喝?”

成守仪看他一眼,两人眼神对视一瞬,又各自撇开。

周月上懒得戳穿他们,真要讨水,为何舍近求远,不向成守仪讨要反倒是问自己?

“自是可以,小哥随我来。”

见她同意,赵显忠欢喜不已,挑着货担一直讨好她。问上次的话本子怎么样,可还要他捎带什么东西之类的。

到了顾家门口,又看到一个扛着几只野物的汉子,正与小莲说话。

小莲做不了主,见自家少夫人回来,长松一口气,“少夫人,这位小哥说是附近山里的猎户,问咱们要不要买他新打的獐子野兔。”

周月上瞄了那汉子一眼,又看了那几只野物,点了点头。

那汉子大喜,跟着进院子。

堂屋的晏少瑜闻声张望着,不想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伸着手指,不敢置信,“你…你们…”

周月上眼一瞟,问道:“怎么,你们都认识?”

几人同时转过头,齐声道:“不认识。”

周月上嘴角的嘲讽更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柳氏是做过多少亏心事,大白天对着自己的女儿都像是见鬼。

一个人的心要多黑多硬,才能做出不把女儿当人非打即骂。到底是多么冷血的心肠,才会溺死亲女,将亲女抛弃山林之中。

周氏夫妇这样的人,不仅不配为人父母,更不配为人。

柳氏这一尖叫,把围观的几个村民都叫得心突突直跳。周家的这个婆娘好生邪门,哪有人对着自家女儿直呼见鬼的。

照周四丫所说,那次竟然是亲娘推下水的。

怪不得柳氏乱叫,怕不是心里发虚。

几人窃窃私语,其中那叫桃香的嘴撇着,对身边的人道:“这个柳大妹啊,以前在娘家就厉害得不得了。她那新嫂子进门,她和她哥一起打,啧…”

“这么厉害的,怪不得遭报应,生不出儿子…”

柳氏白越发惨白,扯着周大郎的衣服。

“你刚鬼叫什么?”周大郎狠瞪她一眼。

柳氏一脸委屈,眼神还惊恐着。“他爹…”

这个死丫头根本不是她的女儿。

只是她不能说,那件事情天知地知,只有她一人知道,谁都不能说。她只恨当年一时心软,没有掐死这死丫头。

“啊…我肚子痛,这个不孝女,是要逼死亲娘,要害死亲弟弟啊…”

对方眼中一晃而过的心虚没能逃过周月上的眼睛,便是成守仪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柳氏的反应不像个亲娘,反倒像…

“娘,我求求你…你和爹回去吧。女儿是不会回庄家的,我与那人已经和离…你们就给女儿一条生路吧。”

周大丫泣不成声,心里越的悲凉。自打她嫁进庄家,开始庄铁柱打她时,她还跑回娘家。可是爹娘只知指责她,从不替她出头。

次数一多,庄铁柱越发的厉害,那些拳脚她生受着,再也不敢往娘家跑。

爹娘对她这样,她怨过。可一念及他们到底是父母,只能认命。万万没想到爹娘狠心到此,竟然把六丫丢进活死人坳,想生生饿死或被野兽吃掉。

还有四丫,那次落水不是失足,是娘…亲手推的。

她们到底摊上什么样的父母,为何没有半点护犊之心?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以后老子现在动不了你。我告诉,你就算是和离,也是老子的女儿,快跟我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周大郎起了其它的心思,大丫和离也好,可以再嫁一头,他们还能重得一份聘礼。

他的心思哪能逃过周月上,就是周大丫都能想得到。

“不…我不回去。爹…娘…你们就当女儿死了吧…”

“你不孝!你是不是听信四丫,觉得爹娘会害你?”

周大丫泪流满面,连磕三个响头,只把额头磕得红肿,“爹娘,女儿不孝。今日要么女儿死,要么你们放女儿一条生路。”

“你…好…我打死你个不孝女!”周大郎的拳头眼看着要落下,被钱伯给紧紧抓住。

周月上已走过不,冷冷地看着他,“看把你能得,不是卖女儿,就是弄死女儿打女儿。一个男人,不念骨肉亲情,连畜生都不如。我大姐不愿回去,谁也不能强求。一嫁从父,再嫁从己,去留皆由她自己。你已卖过她一次,莫不是还想再卖一次赚取那昧心钱?”

“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莫要被休,否则老子要你好看!”

这哪是一个当爹的会说的话,初见时只当他长得还算忠厚,应该是愚昧之人。没想到不光重男轻女,而且极为心狠。

“你放心,我以后就是要饭都不会打你家门前过。”

“爹,不关四妹妹的事。要不是四丫,我就被庄铁柱给打死了。我求求你,你放女儿一条活路吧。”

周大丫不顾额头上的红肿,重新磕头,一直磕不停。

围观的人渐多,面露不忍,对周大郎和柳氏指指点点。

“看把四丫能的,嫁个书生,都说知道掉书袋了。什么一嫁从父二嫁从自己,说破天都越不过亲娘老子。”说话的桃香。

“可不是,这大丫也有些不像话,和离不归家,跑来成公子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