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还是纪宜。他看了一眼旁边始终望著他的介鱼,温婉地笑了笑:「因为世界从来不止一个……人只要能待在他向往的世界里,就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虽然当我们掀开他人的故事、坐在舞台下,观赏别人搬演的戏剧时,总会觉得舞台上的演员如此不幸,为他们愤愤不平、为他们一洒同情之泪。一旦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从自己的眼睛看出去,才发觉这些悲伤的事物对自己而言,竟也是种另类的温柔。」
他握紧了身边的介鱼,感慨地笑了笑:
「不是吗?我想罐子他们,现在应该也在世界哪个地方继续演著吧!」
林堇一直背靠在沙发上抽菸,这时忽然悠悠地开口,
「女王……你们还记得吗?女王曾经说过很多次,为什麽这出戏,不找专业的演员,非得找年轻、像我们一样青涩的学生来演的原因。」
她似乎感慨地吐了口菸,眼睛直视著前方:
「大概就是因为……这出戏,那出『剪刀上的蘑菇』需要的,正是那一种荒唐和毁灭的力量。而只有年轻、只有世人所谓的无知和懵懂……才能允许那样的力量,也才有可能爆发出那样的力量。现在叫我们再去演一次,只怕这剧组没人再能演出来了,而还演得出来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沙发周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静静地喝著手边的酒。林杏擦乾了眼角的泪痕,看著紧紧牵著手的纪宜和介鱼,忍不住破涕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默:「对了,小蟹,别光讲别人的事,这麽久不见,我们都很好奇你的事。」
这话说得沙发旁众人都点头赞同,纷纷直起了身,八只眼睛全望著纪宜。纪宜苦笑了一声,放下酒杯摊了摊手:「还能怎样?只是去个陌生的国家流浪了两年,一事无成地回国来,就只是这样而已。」林杏还不打算放过他,笑道,「少来,我们不是要听这个。你怎麽会跑回来的才是重点。」
纪宜瞬间有些局促,人也安静下来。介鱼捏了一下他的手,竟开了口:「是、是我去……带他回来的。」
他一开口,纪宜就立时出声:「小鱼,没关系,不用说。」
「我……我很……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他……为我做了很多很多,真的很多。但是我……这麽多年来……七年来,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情,是我害他……」
「小鱼,不要说了!」纪宜忽然放大了声量,Bar里的人都朝这里看了一眼。
纪宜彷佛也察觉自己反应过度,见沙发周围的人都看著他,不禁有些脸上发烫,他捏了一下手里的毛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歉,我……去上个厕所。」
他说著,就踉踉跄跄地走向了厕所。不知道是否有些酒意,脚步看起来格外不稳。介鱼立时跟著站了起来,追著纪宜的背影:「小蟹……小蟹!」他叫著。
纪宜几乎是冲进厕所,自动门在他身後碰地一声关上。他看著镜里的自己,早上梳理好的头又乱了,西装也有些歪,他有些茫然地调整好,今天外头仍然下著雨,年关的雨,把他肩头都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