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下春信颧骨两团粉红,眼睛雾濛濛,长睫毛上也挂着泪花,雪里手肘撑着脑袋靠在一边看她,这么近的距离,雪里能感觉到她身体腾腾冒出的热气,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太阳穴不易察觉的高频震颤。
十月下旬,夜里已添了几分秋凉,春信却热极了,绒绒的一圈额发已被薄汗润湿,手指无力地攀在她肩背,声音也软软没力气,“还想——”
“够了。”雪里说:“你已经很累了。”
“最后一次。”春信闭着眼睛往她怀里拱,软乎乎撒娇,“再给一次嘛。”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走在大街上,坐在教室里,哪处不是俏生生的一朵小百合,爸妈面前尤其乖顺,谁能想得到她私底下是这幅样子。
但雪里并不意外,春信极度缺乏安全感,喜欢的东西,可以连续吃到腻。不敢尝试新事物,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
之前放假在家,雪里学会做宫保鸡丁,春信吃过一次,天天晚饭都要点那道菜,连吃半个月,每顿都要干掉两三碗米饭。
包括她的衣裳,发现夏天穿长连衣裙可以不用穿打底裤,也不怕风吹,柜子里夏装便几乎全是各式各样的长裙。
她的不安全感除了衣着、饮食,也体现在性上。要亲吻和拥抱,要肌肤相贴,要无穷无尽的快意纠缠。
也许这就是蒋老师独一无二解压方式叭。
雪里把小玩意用纸巾包着随手搁在床头柜,春信爬到她身上,闭着眼睛从锁骨处往上找她的嘴巴。
雪里从来不是贪多的人,不像春信贪吃又贪玩,但她要做什么,就得从头到尾好好做,绝不会从一半开始做,或是做一半跑掉。
此番耗时甚久,雪里也是有心整治她,告诉她什么叫好奇害死猫。事必托起她膝盖折叠,弯腰偏头为她擦洗,她还知道抬着小腰配合。
雪里偷笑一下,偏偏不让她好睡,弄完一劲儿推她,“快起,该我了。”
春信被里外吃个透,闭着眼睛不说话,已经在半睡状态。
雪里一边笑一边握住她肩膀狂摇,“快点,该我了!起来啊,说话不算数。”
“烦不烦!”春信猛地动一下肩膀,发脾气了。
“什么烦不烦,你就不管我了,你忘恩负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整我!”春信闭着眼睛吼,扯了被子蒙住自己,“睡觉了!”
雪里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凑到她耳边,“叫你不乖,下次还敢不敢玩。”
春信的声音在被子里,委屈极了,“你就欺负我吧,你也只能欺负我了。”
雪里把被子拉下来,拂去她脸上的乱发,摸摸她的发顶,再捏捏她闷红的小耳朵,春信慢慢就乖了,睡着了。
多好哄的。
发现怎么都斗不过雪里,春信老实了一段时间,不再随便买小玩具。
次年开春,汤一辰正式开始上课,她变得忙碌。
年初汤一辰在网上选到两个合适的学徒,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二,都是有底子又有兴趣的,已经在小院住了半个多月,基础的东西学得差不多,可以叫春信过去跟进度了。
那天雪里也跟着去了,是给这些年轻小崽提个醒,别惦记她的人。
十九的小崽是个自来熟,春信一去他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看了墙上的画说特别钦佩她,说她就是他的神,还要单膝下跪行个骑士礼,被汤一辰一脚踹飞。
春信被夸得飘飘欲仙也不忘雪里的叮嘱,挺了挺背说:“是画给我女朋友的!”说着把跟雪里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晃,问他们看见没。
两个小学徒说看见了看见了,雪里只是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起来很不好亲近的样子。
到了没人的地方,春信笑话她,“在外面装得人五人六,回家还不是左一个春春宝宝,右一个春春宝宝。”
雪里不置可否。
为了方便春信这个大徒弟,汤一辰的课都安排在双休日,两头都没课的时候,除了学习,春信还得练习扎皮,她基础扎实,熟悉机器后多多扎点练习皮就可以开始赚钱了。
汤一辰这么多年积累,也有一些朋友和客源,加上技术过硬,陆续招了很多学徒,也有别的纹身师过来驻店,他经营的天赋更胜过做图的天赋,工作室越来越好了。
春信的第一单是一枚纹在手指的戒指,从汤一辰手里接过来,自己跟客人沟通出图,预约时间做,挣了三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