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晏并不回这个话,他将包裹放下,拉开马车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两册竹简,一册《三字经》,一册《诗经》。
“每日练字两个时辰不能少,你先用沙盘练着,日后有条件便换成纸笔。”
这两册书是陆之晏用刻刀默下的,至于纸笔这种稀罕物,现在的他不可能负担得起。
皇后王湄儿说过,送礼贵在心诚。
陆之晏自觉没多少诚心,他只送他力所能及,以及陈平最需要的。
陆之晏扬了扬手,他拿起自己早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再拎上陈平送来的那个,轻轻颔首,便先从马车跳下。
镖师的队伍此刻是在平远郡府城一个闹市的尾市附近,虽说不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陈平收拾好心情再跟出马车来,便再没寻到陆之晏的身影了。
陆之晏其实并未走远,他下车后直奔尾市最近的马厩,用所有积蓄买了一匹马,以及十日干粮,便直奔城门,往关外西北军驻城凉都行去。
镖头陈原方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除了衣物和少量财帛外,还有一份路引。
有了它,陆之晏不需和过去那般远着官道走,不需远着有专人巡查的村镇。
而陈原方愿意帮陆之晏,也是这一月同行,他确定陆之晏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后,才愿意在这临别之际出手相助,了却之前陆之晏对他的救命之恩。
否则以他当时的情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陆之晏,他极大可能死在那荒郊野外。
江湖人最忌知恩不报,特别他这种长年道上走的,名声更重要,找官府弄一张路引,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难了些,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儿。
西北关外的风光和关内完全不同,官道上走了两天后,满目黄沙黑树,不时狂风呼嚎,陆之晏在马背上根本坐不住。
幸好他准备的干粮足够,七日后,一身黄沙尘土的陆之晏安然抵达,递上路引,他进入西北军驻城凉都。
陆之晏完全没有那种要见到亲人的热切或者胆怯,他找到一个马厩,把马卖了,便用这些钱找了家客栈,打算好好洗了澡,吃顿热乎点的饭菜。
送饭上楼的店小二盯着陆之晏的脸,忍不住瞅了再瞅。
面白如玉,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湿发披身,若非那切实平坦的胸口以及那略微成型的喉结,他都要怀疑这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跑这儿胡闹来了。
不,他在凉都也从未见过,有比眼前这位更好看的小姐了。
“放下,出去吧。”
陆之晏扫一眼店小二,他眼神和语气如常平淡,却给店小二一种无法拒绝的感受,仿佛陆之晏说的话便是旨意,不,是神意,让他心甘情愿地遵从。
至于店小二看到的喉结,陆之晏暂时还没有这种构造,他是为了符合装扮给人的年龄感特意贴的,方才洗完澡,顺手便贴回去了。
“是,您慢用,”店小二语气也跟着温和好些,放下饭菜,他微微躬身从房里离开。
下楼好一会儿,店小二才恍然之前自己的做派,脸一热,略有些讪讪不好意思起来了。
在这民风粗矿的凉都,他还从未这般斯文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