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院试炼那段时间,我以为你在泡冷水,实际上你以疏影君的身份,悄悄闯入了禁地,受了伤回来时,我发现了血腥味,见到了受伤的你,你本想糊弄过去,却不想我自愿为你遮掩我是不是很傻”
君不意睫毛微颤“并没有。”
钟应没把这三个字放在心上,他若是不傻,就不会什么都看不出了。
“六十年前,你为什么要以疏影君的身份来找我”
“因为”
“让我猜猜”
钟应打断了他的话,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呛着咳了几声,一双眼睛亮灼灼的盯着君不意,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欲出“阿姐告诉我,你当时为了剑塔受了重伤。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当时已经力竭到无法使用灵力了,所以只能以疏影君的身份露面”
“至于理由,理由非常简单。”钟应唇瓣沾了酒水,红润艳丽,勾唇弯出一个弧度来,“你是正统道修,你是无一丝污点,品性高洁的赤丹太子,怎么可以和邪魔外道拉扯上关系”
所以,必要时刻,君不意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这个身份,甚至为了和过去彻底断开联系,前世的莲中君“亲手杀了”疏影君,蒙骗世人。
君不意抬眸,眸子明澈,如上好的丹青水墨画“原来你是要兴师问罪”
含着道韵的声音泛起波澜,他道“你说的没错。”
六十年后,在万相阁重逢时,他便没想过再瞒钟应,自温泉被钟应取下帷幕起,他便再无后悔之路。
钟应在听到君不意承认后,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被烈酒醇香渲染之后,激烈的情绪如火焰一般升腾而起,那是君不意所不能理解的愤怒,而那愤怒,却又不像是冲着他去的
“兴师问罪我哪里能兴师问罪重明国以道传国,重明皇暗中试验上古秘术,除了君九思外,七位皇子公主皆是上古秘术下诞生的“失败品”和“怪物”,这是足以动摇重明国根基之事,甚至会”钟应苦笑一声,“甚至会毁了你,你肩负重明国重任,肩负重明皇的执念,怎么可以任性到不顾一切”
若真那么做,君不意便不是君不意了。
钟应以手背擦拭唇角“更何况,你觉得这件事我知道与否,都不会对我有任何“伤害”。天下至亲尚且有秘密,我瞒了你一些“不相干”的事,你瞒了我一些“不相干”的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也该如此
若是没有前世记忆,若是没有前世的一切,若是钟应没有决绝的离开书院,前往魔界,而是按照君不意的规划,毕业之后结为道侣那么,他知道后,可能还会因此兴奋一阵子,甚至以此来逗弄君不意。
手里拿着糖葫芦,翘着二郎腿,在君不意的必经之路上,一边将糖葫芦递到君不意唇边,一边笑出小虎牙来“呦,疏影君,你这是要去哪里杀人灭口啊杀人灭口之前要不要先吃口糖葫芦我尝过了,包甜。”
可惜,没有如果。
钟应咬了咬下唇,咬出牙印后,便在君不意面前,一口一口灌酒,他本便不怎么能喝酒,何况是烈酒
因此喝了几杯,便歪倒在桌面上,修长的指尖在太阳穴的部位一顿乱按,心烦意燥。
指尖被微凉的手握住,随后,太阳穴部位传来柔软的按揉感,钟应怀疑是喝醉酒的幻觉,心里懊恼不该喝酒误事时,一道极轻的叹息拂过耳畔。
“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吧。”
君不意低语,褪去外袍,轻柔的披在钟应肩头。
眸中清寒寂寥,神色间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倦意,他拂袖离开。
才走了几步,玉杯被撞落地,“咚咚”两声,酒水洒了一地,玉杯却并没有碎这杯酒,是钟应刚刚为君不意倒的。
随后,一股力道拉住了他的衣袖。
烈酒气味缠入鼻尖时,他听到了钟应的声音“以前,我有什么事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都会给你灌酒,你知道我的意思,还是次次会喝现在,你一杯都不喝了吗”
最后一句话,钟应双手如八爪鱼似得,缠住了君不意的手臂,声音含着浓重的鼻音,好像凶兽幼崽收起了所有棱角,学着撒娇似得。
“对不起,君不意。”钟应以这般无赖的姿势,黏着君不意,胡乱的喊,“意儿,意意,小妖精,对不起,你别生气,也别走我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刚刚只是克制不住自己脾气。”
“我快气死了我从黄昏殿上醒过来的那刻,一直憋到现在,你知不知道我真他娘的要气死了”
“你只是没告诉我你是疏影君而已,我瞒你的事可多了,多的要命”钟应顺着自己的脾气,破罐子破摔,“那些事我一件都没告诉你,你不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针对你,欺负你,想方设法找你麻烦,你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口一句喊你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