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朦胧,春风如醉,虫鸣幽幽,长江古城的夜晚,处处飘逸着微醺的香气和温润的湿意,轻轻嗅上一口,沁得人心脾都酥了。
窗外,豆绿牡丹正开得娇艳。
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则为枳,然而事无绝对,曹州名品到了水乡荆州,一样可以绽放绝代风姿。
前世失败的人,今生未必就不能翻盘,端看怎么运作了。
“娘娘,”何致年不动声色地将房契放在一旁,淡淡道,“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不能接受您的礼物。”
他的反应似在意料之中,顾霓裳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浅笑:“何大人是读书人,应该知道长者赐不可辞,你这是嫌我送的礼太轻?”
何致年摇头,俊脸一半在灯下,一半隐在阴影里,明明灭灭,教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这间院子虽小,但前后四间房,又紧邻主街和玉犀巷,少说也值一百两银子。在下家里虽是做小本生意,但深知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何某一无所长,哪里值得您花这么多钱。”
一百两对富贵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这样的“寒门”,一个正七品的低级官吏而言,却是两年的年俸还要多。他的推拒,是人之常情。
一听完他的话,顾霓裳就笑了。
她还以为他要摆读书人的谱,说甚么“无功不受禄”的空话或是做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状,若是那样,她肯定扭头就走。行非常事,用非常人,不识时务、不懂变通的酸腐之士绝不是她拉拢的对象。
这个人简直不能再对她的胃口了。
“如果我说何大人的价值远远不止一座小院呢?”顾霓裳直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带着探究和审视。
“我听说燕回只跟你相处了一年,就能令以前见到他恨不得绕道走的老先生赞不绝口,还拍着胸脯保证他能得中秋闱。何大人如此高才,为何要谦虚呢?”
“千金易得,益友难求,我想请你到福王府给珝儿当侍读。”
“娘娘过奖了。”何致年心中微动,面上却淡淡的,神色丝毫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