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歌城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但危机还未波及到这里。
此处是大梁东南淮州道,去往武林盟的必经之处。只要过了李家村,再翻过尧山,便能到金乌城。只是近来地动频繁,李家村后的山路被碎石堵了,要通路还得几天。所以过路的人一般要么绕行,要么就去李家村住上一晚,等第二天再做定夺。
此时春意正浓,杏花挂满枝头,沉甸甸的一串。远远地跑来一驾骡车,骡蹄缠香,驮着半车干稻草,悠悠哉哉走走停停。
稻草上躺着一个人,瞧着打扮像是个姑娘。她腹上横放着一把刀随着车轮滚动晃晃悠悠,脸上盖着幂蓠挡日头,翘着腿摇着脚,颇为悠闲。
驾车的老汉是到附近的镇上卖些家里种的谷子,听闻这姑娘要去金乌城,便顺便搭了来,也能赚几钱车费。
老汉拍了拍骡子,向着后面喝了一声:“姑娘,再过一刻就到李家村啦。最近不太平,现在的山路还没疏通呢,那满地的石头可不好走啊!还是留一晚吧,等明天随着村里的人去金乌城,也算有个照应!”
那姑娘将幂蓠一摘,直起身子道:“大叔,你们也去要去金乌城吗?”
老汉嘿嘿一笑:“可不是!这方圆百里,就金乌城繁华点。过一阵就是武林盟的十年一届的盟主大选啦,村里的小孩也想去见见世面!姑娘你也是为了参加这大会来的吧,我看你带着刀,肯定是那……叫什么,一流的刀客!”
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解释,只说自己刀法稚嫩,算不得一流,勉强防身罢了。
果然才过一刻钟,便到了李家村。姑娘给了老汉二两银子道谢,便向着村里走去。
这里是尧山脚下的小村落,因着一直以来都传说是尧帝出生的地方,便被称为尧山。李家村的村民在此地住了五百多年,承了尧山的养育之情,便也将自己称为尧民。
姑娘在一间草屋门口站定,那草屋简陋得很,屋顶刚压了新的干草,墙被风催地有些旧了,泥巴掉了不少。草屋门前有个小院子,倒是布置地颇为整洁。架子上摆着晾干的豆角和茄子,角落还有个藤编的笼子,关着两只正在打架的鸡。
院子的小门上挂着个随时可能掉下来的牌子,牌子上的字淡的看不清,但还是勉强识出叫“有客来客栈”。
这么小也叫客栈,还起名“有客来”,这店主可真不是一般的豁达。
姑娘敲了敲门,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村妇抱着一篮鸡蛋走了出来,见是位年轻的客人,慌忙打开院门迎她进来。
屋内倒是别有洞天,大大小小五间房,打扫地颇为干净,虽说床都有些简陋,躺上去还能听见木板嘎吱嘎吱的声音,但对于只是暂时借宿一晚的她来说已算极好。毕竟也曾有过雨夜睡破庙,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时候,此时能有温暖的被子盖已是极为幸福之事,知足者常乐嘛。
姑娘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找老板娘要了点水洗脸,方才将幂蓠摘了下来。
纵是屋内的光有些暗,但依然掩不住她那娇俏精致的容颜。鼻梁微挺,下颌的流线划出一道精美的弧度。唇若蜜糖,泛着淡淡的粉色,眉若柳叶裁剪,挑入鬓中,将柔和的面孔点缀出些许凌厉。一双明目亮如朝阳,扫过的时候仿佛有星辰划过,带出一条长长的光痕。左眼下一点朱砂痣,轻柔地点在颊上。
老板娘正捧了一盆水回来,看到那姑娘的容貌顿时睁大了眼睛,水盆砰地落在地上。
“哎!”姑娘窜过去把盆捡了起来,“老板娘,太累了吗?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打水就行!”
老板娘又惊又喜,眼神贪婪地粘在她的脸上,想伸出手却又似怕触了忌讳,手足无措地在原地颤着道:“姑娘、姑娘你……你从何处而来?”
她把水盆放在桌边,转头去收拾行李:“我从齐歌城而来,要去金乌城武林盟寻人。”
“你……你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姑娘笑道:“我娘早就去世了,在这世间我只有妹妹一个亲人,眼下去武林盟正是为了寻我妹妹!”
老板娘闻言似是失了魂,喃喃道:“对……对……你娘早就过世了,对……你和你娘可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