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们被培养成探子,本就身不由已,可名字是她们唯一真实的东西,她们多是孤儿,父母给的名儿也被改了,真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梓妤知道她的委屈,说:“你且再呆些时日,等时机合适了,我就送你出府吧。”
翠红双眼一亮:“真的?”
“当真,外祖家给我置了铺子,正好把你放外头帮我管管,你也不用再被这边的人看得不敢妄动。递消息也方便一些。”
她和另外一个女子是被明德帝赏下来的,许家父子都只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另一个女子还是被威武侯收了房,但也只有那么一次就不闻不问了,比她在侯府过得尴尬得多了。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是明德帝给近臣的一个提醒。
翠红此时倒有些感激许嘉玄不收之恩,连声给梓妤道谢。
等翠红走了,李妈妈跟绿茵一同回来。
李妈妈侧耳听里间没动静,堆着笑来到梓妤跟前说:“少夫人,翠红是有什么事情求到您跟前了,如若您不想理会,打发她就是。”
世子上回还吩咐让她不要往少夫人跟前凑的,结果这才几天又跑来了。
梓妤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给我问安的。”
李妈妈闻言也不好再问,跟她说起家务事:“您生辰近了,铺子里庄子里的管事们都送了信来,想给您问个安恭祝一句。”
先前就说让她管许嘉玄铺子庄子的进项,但她一直没想接,如今他们倒是先比她坐不住。
“好,妈妈安排时间就是,左右我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见就见吧。
李妈妈见她没再推辞,心里高兴,又想起昨晚两人同房了,就开始盘算什么时候能听到好消息。
许嘉玄一路打马回京,浑身都被浇了个透。他也没有到北镇抚司去,而是直接回了府,与送雨具的六喜正好错过。
他一身是水走进屋,留下一路的水痕,梓妤被他的样子吓一跳,放下逗小东西的小木棒走上前。
伸手一摸他的脸:“怎么不知道披点东西,都冻僵了。”
许嘉玄被她手心暖着,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梓妤察觉到他的不对,莫名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么盯着她看做什么,眼神阴沉得叫人不舒服。
他手慢慢抬起,贴在她手背上,冻得她一个哆嗦。下刻她的手就被拿下来了,他一言不发进了净房,梓妤盯着他留下的一路湿迹出神。
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又抽什么疯。
梓妤皱皱眉头,叫绿茵去让人抬水来,粗使婆子抬了热水进去很快就出来了。梓妤想了想,抬脚走进净房。
屋内水汽氤氲,他身影就有些朦胧。
她走到浴桶边,他就端坐在里头,头发还湿漉漉束着。
“你不把头发也洗洗?”
他倒是动了,把簪子一摘,冠也随手一仍。
金冠落地的声音有几分空灵,在净房内回响。
梓妤还在猜他这是怎么了,他湿湿的手已经抓住她胳膊,竟是直接将她带到桶里。
她一下子坐到木桶里,两条腿还架在桶沿,还被硌了一下。本来想看看他是怎么了的,梓妤这下也来气了,抽开手就要站起来离开。
他手却是圈住她的腰,死死将她禁锢在怀里,低头去碰了碰她脸颊。
他全身都是湿的,唯独一双唇干燥,但也没有什么暖意。
梓妤睁着双分明的黑眸不满,他亲了亲她脸颊后,声音低低地说:“你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赐婚,还是因为你二舅舅,还是因为我能挡灾祸?”
他明明与她做着极亲密的事情,声线却冷淡得如同对待他的那些犯人一样。梓妤听到他发问,总算明白他又别扭什么了。
“你都知道了,你去见过玄真子道长?”
这详情也只有道长知道了吧,他总不会问去她外祖父。
许嘉玄没说话,唇在她嘴角流连着。
梓妤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一开始是因为二舅舅,其它的于我来说,无所谓。”
听到答案并不是最后一项,许嘉玄明明应该高兴,可心中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所以你迁就强忍着我的脾气,也是因为你二舅舅。”
他抬头,带着暗色的瞳孔凝视着她。
梓妤抿抿唇,很诚实地说:“一开始是的,后来也有因为赐婚,觉得自己就这么占了你妻子的名份,于你来说不公平。”
“你倒是挺替我着想。”
还真是被他一开始就说对了,她就只做妻子的本份。
他语气凉飕飕的,梓妤眸光闪了闪:“你是在不高兴吗?”
“是。”
他也诚实一回,一切都像是被她施舍一样,谁人高兴得起来?
她心中一动,想说什么,他已经松开禁锢她的胳膊,闭眼靠着浴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梓妤眨巴眨巴眼看他,这么坐着到底不舒服,而且他光着身子在洗澡呢,总是尴尬的。
她就撑着桶沿起身,站在地上扯了扯湿衣,朝他说:“等你出来,我再跟你细说。”便出了浴室,去找来干净的衣裳换上。
然而,他从浴室出来,自己走到妆台前束过发,便一声不吭上外头去了。
梓妤探头看了几眼,已经琢磨出来他是在生什么闷气,从他的举止来看,是在意她嫁进来的理由。
可这人性子别扭,好不容易在里头说一回实话,出来却又跑了。
这性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她盯着炕桌桌角的花鸟纹出神,耳边再度传来轻细的脚步声,她以为是绿茵或者是李妈妈进来了,抬头却是见到他抿着唇一脸严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