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江平此时应还在丰乐楼应酬,不该出现在家中。否则徐氏再怎么看江浸月不顺眼,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找她麻烦。
这其中的缘故还要从那些随行家丁说起。
白日江浸月出门赴约,江平比她还紧张,怕这桩亲事再出岔子,便使了得力的人跟着,时时给他通风,好叫他心里有数。
听说陆三迟迟不出现,他便有些坐不住,安慰自己莫要多心,人一定会来。结果捱到戍时,陆欢没等来,还把自己的人给等没了。
他急得原地打转,酒席正酣又不好离开,只耗到现在才寻到机会脱身。前脚刚跨进家门,后脚就撞见这么出官司。
后院起不起火,他不甚关心,但如今这节骨眼,火要是烧到江浸月头上,危及他的前程,他必不能再装死。
“我把这家交给你打理,你倒好,竟打理到姑娘头上了?我若不来,你还打算做什么?唵?”
这声“唵”带起的唾沫星子把徐氏喷晕了。
这情况怎么跟她料想的不大一样?
她抹了把脸,捧着笑上前,“老爷可错怪我了,我哪里敢对姑娘如何?不过是同她开个小玩笑,唬她玩的。”
边说边去握江浸月的手,热络地拍了拍。
哪知江浸月轻易不动气,一动气也轻易消不下去,竟直接把手抽回来,撅起嘴往旁边挪,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
徐氏娇花般的脸蛋枯了一半,干笑两声,“这孩子今日在外头玩闹久了,我忧心她出事,就劝了两句。”
“都跟姑娘动手了,还劝两句呢。”豆蔻瘪嘴低声囔囔。
“我不过是帮这孩子教训她那两个不成器的丫头,怎的就成我跟姑娘动手了?”徐氏龇牙瞪她,还想狡辩。
可任何说辞在江浸月脸颊的红痕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因肌肤脆弱,平时稍大点力就容易留印子。经那一遭,白玉般的小脸已青红交接,指痕根根分明,连长度都跟徐氏的一样。
江平运了运气,“她还伤你哪了?”
徐氏脸色刷地白透,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是问有没有伤她,而是直接问还伤了哪?分明是已经判了她的罪。
江浸月不想说话,甚至连头都不想抬。粉唇抿做一线,眼波隐隐闪着水光。
什么都不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江平忍不住想过去抱她,留意到她现在这身打扮与早间出门时不同,又奇怪了,“这衣服……”
云苓瞅准时机上前哈腰,“回老爷的话,姑娘今日出门同陆公子游湖,不幸遭了水难,翻船落水。好在陆公子及时出手相救,给了套衣裳换洗,还……”
活络的眼珠子转过来,语气抑不住激动,“还送了姑娘一支玉钗。”
玉钗!
江平眼皮抻弹开,抖着指头追问:“可是亲手戴上的?”
“正是。”豆蔻跳出来接话,白了徐氏一眼,“姑娘累了一整天,差点把命赔进去。结果回来后夫人连问都不问就把姑娘上上下下好一通数落,还污蔑姑娘是出门会野男人去了。”
这状告得大胆,她也是豁出去了。
搁从前,一个丫鬟敢这么编排主子,脱一层皮算好的。可眼下江平心里只有那玉钗,根本没把她的无礼当回事。
陆家认下这门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