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撬开一点口子,他就能把口子挖成深坑,把常家埋进去。
顾茂彦摸了摸额头,静下来细想他的话,不觉后背冷汗涔涔。这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连自己的终生大事都敢利用。
目光从好友脸上逡巡而过,停在那双病腿上,他深深叹口气,“我突然有些怀念从前的你了……”
音容笑貌具没变化,可……昔日那个怒马鲜衣,在父兄的庇佑下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少年,到底去哪了?
顾茂彦突然又同情起那个深陷阴谋,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那……事成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江浸月,她虽说骗了你,但我听那意思,她也是被逼无奈,怪可怜见的。给点银子,找个地方把她安顿好,就……别为难她了吧。”
怎么处置她?陆欢视线低垂,下颌绷紧,整个人沉入阳光照不到的阴霾处。
他不是圣人,吃的是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那晚游湖回来,他便让陆澄去打探消息,知道真相后他自然是恼怒的,一心只想赶紧利用完赶紧把人轰走,至于银子后路什么的,让她自己想办法去。
可跟这丫头几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那么讨厌她。
她就像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赤诚无瑕,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害怕了就缩起来,除了身份之外,她所有的表现都真诚坦荡,无一点隐瞒。反倒是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却还一直在哄骗她……
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他竟忽然没了答案。
但,让她走是不可能了。只要一想到她会走,他心里就会莫名焦躁,这究竟是为什么?
唉,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
顾茂彦看他脸色不大对劲,讪讪摸了摸鼻子。毕竟被戴绿头巾的人不是他,他没权利要求别人受辱后还要放宽心,不计较。
想着要岔开话头缓和气氛,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拍在桌上,“虽说那常家一时半会儿咱还动不了,可谢家那头似乎有点意思了。”
呷了口茶,他得意地挑起一边眉,“你上次抓回来那几个谢家的家丁,啊呸,是水贼、水贼,我都还没上夹棍,他们就全招了。”
顾茂彦虽瞧着吊儿郎当,可作为刑部尚书之子,他到底还是很有点本事的。
陆欢拣起账册翻了两页,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
“你打算怎么用这东西?”
陆欢把账册收进书架暗格内,“这个不急,怎么也得等原告先回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