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跪着一个人,监察御史范有阳。
郑琰在他身后闭着眼睛,绷紧嘴唇,不停地在脑中打着腹稿。
范有阳已经上奏了快一盏茶的时辰了,魏钊手上捏着一本折子,翻都没翻开,只盯着折面儿看,从头至尾没吐一个字。满朝文武只好陪着他静默地立着,每个人心头想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看向徐牧,有的看魏钊,还有的看向刘宪。而后又都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徐牧轻咳了一声,范有阳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声道:“官家,我朝素来崇尚以佛理教化民心,劝民向善,佛寺之庄严,之清谨,怎容有有悖人伦纲常的腌臜之事,范有阳今日以臣民之身谏君王之过,实在死罪,但臣身为言官,纵使万死,也要劝谏君王重德行,推善道,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望陛下处置前朝妖妃,清正自身啊。”
这话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在场的文官中有几个已经红了耳根子,原本沉默的朝堂,四处响起窸窣的议论之声。魏钊与前朝太妃寺中行不轨之事,这样的事在这些自诩清白的文人眼中,不堪入耳,虽然之前,他们也对此事有所耳闻,但毕竟魏钊已经亲自下旨,关押了殷绣,他们也不削在这种皇家秘辛的事情上去下功夫,如今听一个同僚如此不怕死,义正言辞的揭露出来,虽使出突然,仍不免心中唏嘘。
魏钊捏着那本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沿儿。
范有阳已经有些跪不住了,大腿颤巍巍地发抖,他撑起身子,举起手,又是一个大拜,口中喊道:“官家……”
“行了,范大人,朕知道您要说什么。”
魏钊应了话,朝堂上陡然平息下来,将才还窸窣的人众人此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徐牧抬起头。“官家,要做何处置。”
魏钊没有看徐牧,随手丢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下了台阶,一路行到范有阳面前。
他的身子遮挡了光,范有阳觉得额头一下子凉了下来。他不敢抬头,周身却颤抖地越发的厉害。
“徐大人问朕如何处置,嗯。朕是要处置这个居心裹测,胆敢诬陷君王的佞臣。”
范有阳一怔。原本颤抖地身子突然僵地笔直。
魏钊绕过他,行到大殿中央。
“后宫的女人,都是朕的私事,原不该放到垂拱殿来议论,但朕尊重众位御史台的大人们,有监察下言行之责。”
说完,魏钊回身,“范有阳。”
“啊……臣在。”
“朕不能就这样砍了你,你有什么不敢说的话,如今说吧。”
徐牧站起身。
“官家,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