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本来是出门买桂花糕的,结果买了一大堆东西,包袱款款地回到客栈。他原先出门逛街的好心情不见了,脸上只剩下了凝重,倒把迎接他的王愈看的一愣。
“夫君,你怎么了?”王愈问道。
她看着王悠把怀里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桌子上放。有糕点,有书籍,还有包装精美的小礼物,想来应该是王悠预备给王曦王晨的礼物。另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按理说,血拼回来的王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今天却意外地不大开心。
“唉——”王悠沮丧地叹了口气,坐下来喝了口茶,然后示意王愈也坐下来听他说话。
“早上上街的时候,我看到了灾民。”王悠说道,神情有些不忍,但还是把前因后果说完整了,“许多男女,哭哭啼啼的,在街上过。刚开始我还奇怪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的情形,有挑着锅的,也有箩担里挑着孩子的,一个个面黄饥瘦,衣裳褴褛的。过去一阵,又有一阵,把街上都快塞满了。有些人直接就坐在地上求化钱的。我打听了一下,他们都是长江下游沿上州县的人家。田庐房舍都被大洪水给淹了。这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只得四散觅食。如今,他们都到了浙江境内了。”
王悠一边说着,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右手握紧了茶杯,像是要把茶杯捏碎似的。
“那些灾民的孩子有的跟小曦儿一般大小,有的还在襁褓当中,如今竟是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我看着不忍心,特意给了些银钱,也买了些吃食给他们父母。但是这些都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们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王悠痛苦地捂着头,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竟然真的是灾民?发洪水不是初夏时节发生的事吗?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官府竟还没有安置好受灾的百姓吗?”王愈也是吃了一惊。
怪不得她看书看着看着,发现外面有些吵闹,打开窗户往下一看,街上竟是多了许多衣裳褴褛的人,吵吵嚷嚷,哭声震天。他们向周围的人群讨要饭食,大多得到的是骂声。王愈看的颇为不忍,当下什么看书的心情也没了,只把眼睛盯着那些人,一直关注他们的情形,直到王悠回来。
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现在经王悠这么一说,彻底坐实了她的猜测。
今年夏天,由于连降暴雨、大暴雨的缘故,长江流量迅速增加。长江下游爆发了大洪水,害得长江下游沿上的百姓流离失所。官府的邸报上是说他们已经开始救助了,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王悠他们在湖州听到的消息也跟邸报上说的大同小异,所以想着这灾害应当是不大的,官府应当是安置好百姓了才对。
没想到现在还有受灾百姓在流离失所,还到了浙江境内。受灾百姓从长江下游徒步走到浙江境内,还到了王悠他们所在的这个省城,该是多么困难。这一路上,官府到底出了多少力呢?
王悠他们不知道。如今他们是秀才,但是也跟平头老百姓没多大区别,只能寄希望于浙江的当地官府多多出力了。
虽然多了这样一个插曲,让王悠王愈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但是王悠他们还是要先关注他们自己的大事——继续准备乡试。
王愈内心的想法经此一事倒是变了一些。她原先只想着考科举中状元,拿个好名次,为女子争一口气,但是如今她倒觉得考科举是次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能做个官,帮帮百姓。可是要如何帮助百姓呢?她又不知道具体的章程,手里的四书五经可没有讲如何帮助百姓。
虽然有了这么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王愈也不急着把它跟王悠分享,只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想。倒不是怕王悠反对,她知道自己无论干什么,夫君都会全力支持的。只是,她自己如今也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如何能对夫君随意乱说。
现在还是先专心备考乡试吧。